我摸了摸口袋,裡麵隻剩80元錢——是昨天改三件衣服賺的,改棉襖20元,補褲子15元,縫扣子5元,共40元?不對,再想想,昨天改了王奶奶的棉襖(20元)、張叔的褲子(15元)、小李的襯衫(25元),共60元,加上之前攢的20元,總共80元。錢被我用橡皮筋紮著,放在貼身的口袋裡,帶著體溫,摸起來硬硬的。夠買老伴的降壓藥(65元一瓶,是醫生推薦的進口藥,說對他的血壓控製好,國產的他吃了頭暈),再給她買個肉包(5元,是雜貨店剛出鍋的,他喜歡吃裡麵的蔥花肉餡),剩下的10元得留著買線軸,昨天縫衣服時把藏青線用完了,今天改棉襖要用,不能沒有。
“你在這等著,我改完棉襖就帶你去買肉包,熱乎的,還冒熱氣呢”,我幫老伴把碎花布放進他的“布料記憶冊”裡——冊子是用硬紙板做的,封麵貼著他們1986年結婚時的合照,照片上的他穿著中山裝,我穿著紅襯衫,笑得很開心。裡麵每頁都貼著不同的布料碎片,某頁還寫著“2020.9老周送的棉布,他摸著笑了;2021.5王奶奶的嫁衣布,紅色,繡鳳凰;2023.10孫女的舊圍巾布,淡粉色,軟”,字寫得格外大,用鉛筆描了兩遍,怕自己看不清。我把冊子放在他手裡,“你先翻一翻,記記這些布,摸一摸,都是你熟悉的,我很快就好,不耽誤買肉包”。他點點頭,捧著冊子,慢慢翻著,手指在布料上輕輕摩挲,像在閱讀一本珍貴的書。
回到裁布台前,我把王奶奶的棉襖鋪展開。棉襖是藏青色的,布料是10年前買的燈芯絨,現在有點起球,卻很厚實,“這布料好,冬天穿暖和,王奶奶的孫女肯定喜歡”。我用軟尺量了量肩寬,軟尺的刻度有點模糊,“10cm”的數字看不清,我就憑手感量:“從肩線到領口,40厘米,改到38厘米剛好,不然太寬了顯胖”,用白色粉筆在肩上畫了道淡線,線條筆直,是我用手腕貼緊台麵慢慢畫的。又量了量腰圍,“85厘米,加到88厘米,冬天穿毛衣不勒,孩子活動方便”,同樣畫了線,粉筆末沾在布料上,輕輕一吹就掉,“彆吹太多,線沒了還要重畫”。
然後從竹籃裡找出藏青線,線軸是新的,標簽上寫著“2024.5新購”,我把線套在縫紉機的線軸上,線有點澀,可能是剛拆封的緣故,我用嘴抿了抿線頭,讓線更順滑,再穿過針孔——穿針時我眯起眼睛,老花眼有點嚴重,線總穿不進針孔,試了三次才穿過去,第一次線分叉了,第二次針孔找不準,第三次終於穿進去了,右手食指的疤隱隱作痛,是剛才捏針太用力了,“輕點捏,彆再紮到手”。
踩下縫紉機踏板,“哢嗒—哢嗒”的聲音在裁縫鋪裡響起,像時光的節拍,每聲“哢嗒”都對應著一針。我沿著粉筆線慢慢縫,針腳密而勻,每厘米縫8針,“這樣縫出來的衣服耐穿,不容易開線,王奶奶的孫女能穿好幾年”。縫到一半,左手腕突然傳來一陣酸脹——是腱鞘炎犯了,上次縫衣服時就疼過,現在越縫越疼,像有根細針在紮筋,手腕都有點腫了。我停下來,用右手揉了揉手腕,順時針揉了10圈,逆時針揉了10圈,心裡想著“再堅持會兒,王奶奶的孫女明天要穿,不能半途而廢,忍一忍就過去了”。
剛把肩寬改好,就聽見老伴的聲音:“布……找不到了”。我轉頭一看,他正著急地翻著“布料記憶冊”,冊子掉在地上,布料碎片散了一地,他蹲在地上,手抖著撿碎片,眼裡含著淚,像個丟了玩具的孩子:“布……我的布……沒了”。“彆急,咱們一起找,布沒丟,肯定在裡麵”,我走過去,幫他把冊子撿起來,一頁頁翻,碎片掉了就撿起來放回原位,最後在冊子的夾層裡找到了那塊碎花布,布被夾在兩頁之間,有點皺。他看見布,笑了起來,像個找到糖的孩子:“布……在這,秀蘭的布”。我摸了摸他的頭:“對,在這,沒丟,咱們彆弄丟了,還要用它補睡衣呢”,幫他把布疊好,放回冊子,再把冊子放在他手裡,“拿著彆掉了,坐在凳子上彆亂動,我很快就改完了”。
幫他把布放好,我回到縫紉機前繼續改棉襖。剛把腰圍改完,手機又震動了,是小吳發來的消息:“蘭姨,我那件漢服今天能改嗎?明天要穿去漫展,急著用,要是您忙,我就找彆人改”。我看了看時間,已經10點半了,改完棉襖還來得及改漢服,“彆找彆人,我幫你改,你現在送過來吧,保證不耽誤你明天用”,回複完就加快速度,把棉襖的多餘布料剪下來,剪刀有點鈍,剪得有點慢,“下次磨一磨剪刀,太鈍了費勁兒”。再用藏針縫把剪口縫好,“這樣裡麵不磨皮膚,孩子穿著舒服,不會紮肉”。
11點整,我把改好的棉襖疊得整整齊齊,放進藍色布袋裡,布袋是用舊牛仔褲改的,上麵繡著朵小梅花,是我去年縫的。剛想給王奶奶打電話,小吳就提著漢服來了,她跑得有點急,氣喘籲籲:“蘭姨,麻煩您了,我明天就要穿,實在沒辦法才麻煩您的”。漢服是淡粉色的,雪紡布料很軟,風一吹就飄,“蘭姨,您幫我把裙擺收窄10厘米,要藏針縫,不然穿出去不好看,漫展要拍照”。我接過漢服,摸了摸布料:“這是雪紡的,軟,藏針縫要輕點,彆把布戳破了,雪紡破了不好補”。
從竹籃裡找出粉色線,線很細,是縫雪紡專用的,“細線縫雪紡才看不見線跡,粗線會硌皮膚”。我開始改裙擺,先把裙擺折出10厘米的邊,用珠針每隔5厘米固定住,珠針輕輕紮,怕把布戳破:“雪紡薄,珠針彆紮太深,不然會留孔”。再把針從布的反麵紮進去,針尖隻露出一點點,輕輕挑出一小縷布纖維,再把針穿過去,動作輕得像怕碰碎玻璃,“慢點開針,彆戳到手,也彆戳破布”。小吳蹲在旁邊看,說“蘭姨,您這藏針縫真厲害,外麵一點都看不見線跡,比我買的新漢服還好看”。我笑著說“練得多了就會了,當年我媽教我時,讓我縫了整整一個月的手帕,每天縫10塊,縫不好就拆了重縫,我那時候還哭了好幾回,覺得太難了,現在想想,多虧了我媽嚴格,不然我也學不會這手藝”。
改到一半,老伴突然站起來往門外走,腳步有點快,我心裡一慌,趕緊喊住他:“你去哪?彆走遠了”。他轉過頭,說“買……饅頭,秀蘭餓了”,眼裡帶著點迷茫,像忘了剛才我說的話。我心裡一軟,老伴雖然記不清事,卻還想著我餓了,“咱們現在就去買,買完再回來改漢服,好不好?不著急,慢慢改”,放下手裡的針線,牽著他的手,他的手有點涼,我用雙手捂住他的手,暖一暖。
路過雜貨店,我買了個肉包和一瓶降壓藥,肉包剛出鍋,冒著熱氣,燙得我手心有點疼,“小心點,彆燙著”。老板笑著說“蘭姨,又給老周買肉包啊?今天的肉餡多,還放了蔥花,老周肯定喜歡”,我點點頭,付了70元,65元買藥,5元買肉包,口袋裡隻剩10元,攥在手裡有點硌,卻很踏實——至少老伴的藥有了,肉包也有了,不用讓他餓肚子。
我把肉包遞給老伴,他接過包,用手摸了摸,有點燙,吹了吹才咬了一口,嘴角沾了點油,笑著說“香,蔥花……好吃”。我幫他把降壓藥放進兜裡,藥瓶是透明的,能看見裡麵的藥片,“記得中午吃,一次一片,彆多吃,也彆少吃”。他點點頭,把藥揣進貼身的口袋裡,用手按了按,怕掉出來,像在藏寶貝。
回到裁縫鋪,我繼續改漢服。雪紡布很滑,珠針總掉,我就多紮了幾枚珠針,“彆掉了,掉了要重固定”。12點半,終於改完了,我把漢服遞給小吳,“你試試,不合適我再改”。小吳試了試,轉了個圈,裙擺飄起來,笑著說“蘭姨,太合身了!比我想象的還好看,漫展拍照肯定好看”,非要多給10元錢,“蘭姨,您辛苦了,這10元您拿著買水喝”,我卻擺手:“說好20元就是20元,多收了我心裡不安,你能喜歡就好,下次改衣服還來找我”。小吳沒辦法,隻能收下錢,說“蘭姨,下次我還來您這改衣服,您改得比彆人好”。
送小吳出門時,我看見王奶奶站在門口,手裡提著袋蘋果,蘋果是紅富士,又大又紅,“秀蘭,棉襖改好了嗎?我來取了,孫女在家等著呢”。我趕緊把棉襖遞給她,“改好了,您讓孫女試試,不合適再拿來改,彆客氣”。王奶奶接過棉襖,摸了摸針腳,笑著說“你改的肯定合適,我信你,你心細,比外麵的裁縫鋪好”,非要把蘋果塞給我,“這蘋果你拿著,給老周吃,補補身體”,我推辭不過,隻能收下兩個,“謝謝奶奶,太多了我也吃不完”。
傍晚收攤時,我正整理布料,手機響了,是孫女發來的視頻電話,屏幕裡她舉著張設計稿,稿紙上畫著件連衣裙,“阿婆,我設計的衣服入圍比賽了!還加了您教的藏針縫,評委說我的針腳做得好,比彆人的精致”。我拿著手機,對著布紋本裡的設計稿,那是孫女上個月寄來的,稿紙上還畫著小梅花,“娃真棒,阿婆就知道你行,藏針縫沒白學,以後肯定比阿婆厲害”。孫女說“放假我就回去,跟您學踩縫紉機,咱們一起做衣服,我還帶了台新的電動縫紉機,比您的老蝴蝶牌省力,您就不用那麼累了”,我點點頭,眼淚掉了下來,落在手機屏幕上,暈開孫女的笑臉,“好,阿婆等你回來,教你踩縫紉機,咱們一起做衣服”。
掛了電話,我牽著老伴在社區散步,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兩條並肩的時光。他突然指著裁縫鋪的方向,說“縫紉機……響了,哢嗒……哢嗒”。我停下來,抱著他,笑著說“咱們的日子就像這針線,雖然有磕磕絆絆,卻能縫出暖和的日子,以後會越來越好的”。他點點頭,靠在我懷裡,遠處傳來梧桐葉的“沙沙”聲,像在為我們的時光伴奏,溫柔而綿長。
三、針線外的暖陽
再次醒來時,鼻尖還留著棉線的淡香和肉包的麥香,右手食指的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雜貨店櫃台的涼意——我變回了自己,手裡還拿著剛整理好的袋裝鹽,袋口的夾子沒夾緊,撒了點鹽在櫃台上,像撒了把細碎的時光,反射著晨光。
窗外傳來巷子裡的笑聲,是街坊們在聊天,夾雜著孩子們的打鬨聲,手機在褲兜裡震動,是社區群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像小太陽一樣暖,照亮了整個屏幕:
“@所有人天大的好消息!林姨老伴的病情有大好轉啦!社區安排了康複師每周二、周四上門兩次,現在他能記得更多布料的名字,還能幫林姨理線軸、疊布料,上次我看見他幫林姨把藏青線和白線分好,放在縫紉機旁,說‘秀蘭用,方便’!康複師說這是‘布料記憶錨點’的作用,布料成了他的‘安全物’,恢複得比預期好!”
“林姨的孫女放暑假回來啦!真的帶了台新的電動縫紉機,是‘兄弟牌’的,有自動剪線、調速功能,林姨學了半小時就會用了,說‘比老蝴蝶牌省力多了,手腕不疼了’!孫女還想在裁縫鋪開個‘舊衣改造小課堂’,每周六下午教街坊們改衣服、縫補丁,昨天已經有10多個人報名了,都是社區的阿姨和年輕人!”
“王奶奶、小吳、小林他們湊錢給裁縫鋪換了新的玻璃窗,雙層真空的,冬天不冷,夏天不熱,還在玻璃上貼了層防爆膜,怕碎了傷人;門口擺了個原木色的布料展示架,是小林的同學幫忙做的,用的是環保鬆木,上麵放著林姨常用的布料和改好的衣物,每塊布料旁邊都貼著張小紙條,寫著布料的用途和改衣技巧,比如‘棉布:軟—適合做襯衫、手帕;牛仔布:結實—適合補褲子’,現在成了咱們社區的‘時光小站’,好多人來拍照、學改衣服,昨天還有電視台的來采訪呢!”
“社區給林姨評了‘梧桐裡最美手藝人’,還幫她申請了‘老手藝傳承補貼’,每個月能領1200元,以後林姨不用再擔心改衣服賺的錢不夠生活了!另外,社區還幫林姨招了兩個學徒,一個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學服裝設計的,叫小楊;一個是社區裡的年輕人,叫小鄭,從小就喜歡老裁縫手藝,林姨說要把自己會的‘密縫法’‘藏針縫’都教給他們,讓老裁縫手藝傳下去,不讓老手藝斷了!”
我趕緊關了雜貨店的門,往裁縫鋪跑。晨霧已經散了,太陽升得老高,照在修表鋪的新玻璃窗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像撒了層金粉。門楣上的“秀蘭裁縫”木牌掛了新的紅綢帶,綢帶在風裡飄著,像在跳舞,木牌旁邊還掛了個小燈籠,是社區主任送的,紅色的,上麵寫著“針線傳情”,燈籠穗子是黃色的,風吹過時“沙沙”響。
門口的布料展示架上,擺著十幾塊布料和改好的衣物:有淡粉色的雪紡布(小吳的漢服布料),旁邊的紙條寫著“雪紡:軟、飄逸—適合做漢服、裙子,改時用細針、配色線,藏針縫更雅致”;有深藍色的牛仔布(張叔孫子的校服布),紙條寫著“牛仔布:結實、耐磨—適合補褲子、做坐墊,補洞時剪圓形補丁,不易翹邊”;有藏青色的燈芯絨(王奶奶的棉襖布),紙條寫著“燈芯絨:厚、暖和—適合做棉襖、褲子,改時留寬鬆量,冬天穿毛衣不勒”;還有改好的棉襖,領口縫著粉色梅花扣,紙條寫著“1990年代棉襖,改小後給王奶奶孫女穿,縫梅花扣顯精致,藏針縫不磨皮膚”。展示架旁邊圍了好多街坊,有看布料的,有問改衣技巧的,還有來學縫補的,孩子們圍著展示架跑,嘴裡喊著“看漂亮衣服啦!學縫扣子啦!”,熱鬨得像過年。
推開門,裁縫鋪裡更熱鬨。林秀蘭正坐在新的電動縫紉機前,教街坊李阿姨縫補丁,電動縫紉機的“嗡嗡”聲很輕,比老蝴蝶牌的“哢嗒”聲更省力,她穿著件新的藏青色斜襟褂子,是孫女買的,袖口沒有毛邊,卻還縫了圈窄邊,說“習慣了,不縫點線不舒服,這是我媽教我的‘密縫法’,改不了了”。她手裡拿著塊棉布,教李阿姨怎麼縫補丁:“你看,針要從反麵進,正麵隻露一點點線,這樣看不見針跡,好看”,李阿姨學得認真,手裡拿著針線,慢慢縫,林秀蘭在旁邊指導:“輕點,彆戳到手,線要拉直,不然針腳歪”。
老伴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手裡捧著“布料記憶冊”,正在幫林秀蘭理線軸,把黑、白、灰、藏青四種線分好,放在縫紉機旁的小盒子裡,每種線放一格,“秀蘭,線……在這,黑的縫褲子,白的縫襯衫”,他分得很整齊,線軸上的標簽都朝一個方向。林秀蘭笑著說“謝謝老伴,你理的線真整齊,比我理的還好,以後理線軸的活就交給你了”,他聽了,嘴角翹了起來,像個得到表揚的孩子,又拿起塊碎花布,疊成方塊,放進林秀蘭的口袋裡:“秀蘭,布……補衣服”。
孫女站在旁邊,幫著給街坊講解設計稿:“大家看,這是我設計的連衣裙,用了阿婆教的藏針縫,外麵看不見線跡,還加了口袋,實用又好看。領口縫了梅花扣,是阿婆教我縫的,你們想學,我可以教你們”。有個穿紅色外套的街坊舉手問“小老師,能教我改牛仔褲嗎?褲腳太長了,孩子穿不了”,孫女點點頭,拿出條舊牛仔褲,教她怎麼量尺寸、怎麼縫:“先量好要剪的長度,從褲腳到膝蓋,留1厘米的縫份,再用藏針縫縫好,這樣褲腳不會毛邊,孩子穿著舒服”,邊說邊演示,動作很熟練,像個小老師。
王奶奶提著袋剛蒸的饅頭來,饅頭還冒著熱氣,放在桌上:“秀蘭,剛蒸的饅頭,你和老伴嘗嘗,還有小孫女的份,裡麵放了蔥花,老周喜歡吃”;小吳拿著件剛改好的漢服,正在試穿,漢服是淡紫色的,裙擺收窄了,“蘭姨,您看,這漢服改完真好看,明天我穿去漫展,肯定沒人知道是改的,我還帶了朋友來,她也想改漢服”;小林幫著給街坊登記改衣需求,用的還是他幫林秀蘭做的Excel表格,“蘭姨,今天有5個人要改衣服,我都記下來了,王阿姨改襯衫,李叔補褲子,張姐改裙子”。
社區主任手裡拿著個紅色證書,笑著走進來,證書的封皮是燙金的,上麵寫著“梧桐裡最美手藝人”,“林秀蘭同誌,這是‘梧桐裡最美手藝人’的證書,是大家投票選出來的!你用針線手藝守護了街坊的衣物記憶,也守護了咱們社區的時光,你是咱們的榜樣,也是老裁縫手藝的傳承人!以後社區會多幫你宣傳,讓更多人知道咱們社區有個好裁縫,讓老手藝發揚光大!”
林秀蘭接過證書,手指有點抖,眼眶有點紅,卻笑著說“謝謝大家,我隻是縫了點衣服,沒想到大家這麼幫我。以前我總怕老手藝沒人傳,現在有了孫女教大家,還有兩個學徒;以前我總怕老伴記不住事,現在他能幫我理線軸、疊布料;以前我總怕日子過不下去,現在有了補貼。我這心裡,比喝了蜜還甜,以後我會把裁縫鋪弄得更好,教更多人學改衣服,讓老手藝傳下去,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老伴突然站起來,從“布料記憶冊”裡拿出塊碎花布,遞給林秀蘭:“補……棉襖,秀蘭的棉襖”。林秀蘭接過布,貼在胸口,笑著說“好,咱們現在就補,補件新棉襖,冬天穿,你幫我理線,咱們一起做”。他點點頭,牽著林秀蘭的手,走到縫紉機旁,拿起藏青線,遞給她:“線……藏青,縫棉襖”。
“秀蘭,來包鹽!”我喊她,她笑著點頭,孫女幫著從雜貨店拿了包鹽遞過來,還多給了我塊碎花布貼:“叔叔,這是我用碎布做的,給你貼在書包上,好看。是用阿婆教的藏針縫縫的,外麵看不見線跡”。布貼是朵小梅花,粉色的,和老伴手裡的那塊布一樣,針腳密而勻,摸起來很軟,像林秀蘭縫在衣服上的補丁,滿是心意。
風卷著棉線的淡香和社區的煙火氣,吹在臉上暖暖的。我看著裁縫鋪裡的熱鬨——林秀蘭在教縫補,手指靈活地擺弄著針線;老伴在理線軸,認真地分著每種顏色的線;孫女在講設計,聲音清脆地傳播著老手藝的魅力;街坊們在學改衣,臉上帶著認真的神情;學徒在記筆記,手裡拿著林秀蘭的布紋本,像接過時光的接力棒。突然明白林秀蘭針線裡的秘密:那些細密的針腳、磨破的軟尺、泛黃的布紋本,不是“過時的手藝”,是她用耐心縫補歲月的遺憾,用堅持守護家庭的溫暖,用匠心留住歲月的味道;那些街坊的幫忙、孫女的孝順、康複師的照料,不是“偶然的善意”,是生活裡最樸素的溫情,像棉線縫補布料一樣,把難日子熬成了甜,把冷時光捂成了暖。
第二天早上,我還沒開店,就看見裁縫鋪的燈亮了——林秀蘭正在教街坊縫藏針縫,手裡拿著塊棉布,慢慢演示;老伴在旁邊理線軸,把線分好放在小盒子裡;孫女在整理設計稿,時不時跟林秀蘭說幾句話,笑聲飄出窗外,像首溫暖的歌,在社區的清晨裡回蕩。陽光透過新的玻璃窗,灑在他們身上,像撒了層金粉,老蝴蝶牌縫紉機擺在角落,雖然不常用了,卻擦得發亮,機頭上的卡通貼紙還在,像在守護著這段針線裡的時光。
我想,以後的日子,梧桐裡的裁縫鋪,會一直這麼暖,像林秀蘭常說的:“布壞了能補,日子難了,慢慢縫,也能縫出甜來;手藝老了能傳,人心暖了,慢慢過,也能過出好時光。隻要心裡裝著愛,手裡握著針線,再平凡的日子,也能過得像縫補的衣服一樣,結實、暖和,滿是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