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城堡的走廊裡,彌漫著一種混合了羊皮紙、舊書和淡淡焦慮的氣息。隨著聖誕節的彩帶被悄然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期末複習的沉重步伐和學生們眼下日益明顯的青黑。然而,在地窖的魔藥課教室門口,安比岡斯卻像一顆被點亮的星辰,與周遭的沉悶格格不入。
她早早地就到了,背靠著冰冷的石牆,懷裡緊緊抱著她那本翻得起了毛邊的魔藥課本和精心準備的實驗材料袋。琥珀色的眼眸亮得驚人,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課本上關於“龍鱗粉末精細研磨與魔力激發”的段落,嘴裡念念有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陽光透過高窗,在她柔順的黑發上跳躍,發尾那抹綠色挑染顯得格外生動。
“安比,”阿斯托利亞從走廊另一端走來,藍綠色的眼眸帶著沉靜的笑意,“又在為魔藥課‘備戰’了?放鬆點,你每次都做得很好。”
安比岡斯猛地抬起頭,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被拉回來,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利亞,你來了!不行不行,今天不一樣。斯內普教授說了,龍鱗粉末的處理關係到整個藥劑的穩定性,必須精確到毫克!他的眼睛,”她誇張地做了個手勢,“比顯微鏡還厲害,一點點瑕疵都逃不過去!”她的聲音裡充滿了緊張,但那份緊張之下,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期待。
阿斯托利亞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藍綠色的眼眸裡滿是了然:“我相信你。不過,彆忘了下午的魔法史測驗?賓斯教授劃的重點可不少。”她溫和地提醒。
安比岡斯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用力點頭:“知道啦知道啦,考完魔藥課我就去圖書館!”但那語氣,顯然已經把魔法史暫時拋到了九霄雲外。
魔藥課教室的空氣仿佛被施了靜音咒,隻有坩堝裡藥液咕嘟咕嘟的聲響和羽毛筆劃過羊皮紙的沙沙聲。斯內普教授如同巡視領地的黑色幽靈,無聲地穿梭在彌漫著各種古怪氣味的課桌間,深不見底的黑眸掃過之處,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安比岡斯卻像是身處另一個空間。她全神貫注,琥珀色的眼眸緊盯著手中細長的水晶杵和研缽裡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龍鱗粉末。她的動作流暢而精準,每一次研磨都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力。汗水微微濡濕了她額前的碎發,但她渾然不覺。當需要加入瞌睡豆汁液時,她屏住呼吸,滴管懸停在坩堝上方,手腕穩定得如同磐石,一滴、兩滴……精準無誤。
斯內普的腳步在她桌旁極其輕微地頓了一下。深不見底的黑眸落在她研缽裡那堆均勻得驚人的粉末上,又掃過她坩堝中穩定融合的藥液。他的目光在她因專注而微微抿起的唇和亮得驚人的眼眸上停留了比平時更長的一瞬。蠟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當他走過時,冰冷沙啞的聲音飄了過來:“手法尚可,理查德小姐。注意第三階段火候轉換的時機。”
安比岡斯的心臟猛地一跳,不是因為批評,而是因為那極其難得的、不帶侮辱性質的點評。她琥珀色的眼眸瞬間爆發出更亮的光芒,像被注入了新的能量,用力點頭:“是,教授!”聲音清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她立刻更加仔細地觀察著坩堝內藥液的變化,仿佛要將每一個細微的氣泡都刻進腦子裡。
當斯內普拋出一個刁難性的問題——“解釋為何在穩定‘活地獄湯劑’魔力場時,首選月長石粉末而非更廉價的石英砂?”時,安比岡斯沒有絲毫慌亂。她幾乎是立刻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眸直視著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聲音清晰而快速:“因為月長石蘊含的月之魔力具有天然的穩定和調和特性,其頻率與‘活地獄湯劑’核心魔力波動更契合,能有效平抑魔力潮汐,石英砂則可能因雜質引發細微衝突,導致藥性不穩甚至反噬,教授。”她引用了斯內普筆記本上的一個批注,並加入了自己的理解。
斯內普深不見底的黑眸極其細微地眯了一下。他沒有立刻評價,隻是用那冰冷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仿佛在評估她回答的深度。然後,他麵無表情地轉身走向下一個學生,留下安比岡斯心臟還在砰砰直跳,但嘴角卻抑製不住地向上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他聽到了,他一定聽到了!
然而,魔藥課上的恒星,在其他課程的夜空裡,卻成了容易迷失方向的流星。
變形術課教室。麥格教授嚴肅的聲音回蕩:“……阿尼馬格斯變形的理論基礎與魔力回路構建的穩定性,將是期末論文的核心考察點。篇幅不少於三英尺,引證需嚴謹。”
安比岡斯看著羊皮紙上那複雜的題目,小臉皺成一團,像隻發愁的小包子。“梅林的胡子啊!”她哀歎一聲,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三英尺!還要魔力回路構建……這比熬製十鍋複方湯劑還難!”她焦慮地咬著羽毛筆的尾端,在圖書館裡像隻無頭蒼蠅,一會兒抽出一本《高等變形理論》,一會兒又翻看《魔力形態學溯源》,麵前攤開的羊皮紙上隻寫了歪歪扭扭的標題。她羨慕地看著不遠處的赫敏,後者正高效地整理著資料,羽毛筆在羊皮紙上飛舞。
魔咒課實操練習。弗立維教授尖細的聲音宣布:“下周進行防護咒語綜合考核!重點包括鐵甲咒的強度維持和範圍控製!”
安比岡斯站在練習場地上,魔杖揮舞:“盔甲護身(Prote)!”一道微弱、近乎透明的屏障在她麵前一閃即逝。“哦,不!”她懊惱地跺腳,“為什麼我的盔甲護身總像紙糊的一樣!”她看著旁邊西裡爾·弗立維流暢地施展出堅固的半透明屏障,眼中滿是挫敗。
魔法史課上,賓斯教授用他飄忽的聲音劃著重點:“……妖精叛亂的經濟誘因與巨人戰爭的社會結構衝擊,是期末考察的重點章節……”
安比岡斯盯著課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皮開始打架。那些拗口的人名、複雜的年份和枯燥的戰爭過程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鬼使神差地,她拿起羽毛筆,在羊皮紙的空白處,勾勒起一個熟悉的、線條冷峻的側臉輪廓——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還有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安比。”阿斯托利亞無奈的聲音輕輕響起,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手臂。安比岡斯猛地驚醒,看到羊皮紙上未完成的速寫,臉騰地紅了,趕緊用書本蓋住。阿斯托利亞藍綠色的眼眸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將一份字跡工整、條理清晰的羊皮紙推到她麵前:“試試看這個?我按時間線整理的魔法史重點摘要。”
安比岡斯如獲至寶:“利亞!你簡直是天使!”她立刻埋頭苦讀,但很快又抓狂地揪著自己的頭發:“梅林啊!妖精叛亂和巨人戰爭為什麼都發生在同一年?!他們就不能錯開點時間嗎?!”
阿斯托利亞藍綠色的眼眸沉靜如水,耐心地安撫:“彆急,安比。先看妖精叛亂的經濟誘因——古靈閣的壟斷和稅收問題,再看巨人戰爭的社會結構衝擊——部落首領權力的更迭。兩者看似無關,但都反映了當時魔法社會資源分配的矛盾激化。”她輕聲引導,用清晰的邏輯幫助安比岡斯理清那團亂麻。
幾天後,魔藥課。
斯內普站在講台上,黑袍無風自動。深不見底的黑眸掃過下方一張張或緊張或茫然的臉,最後在安比岡斯那張依舊帶著對魔藥狂熱專注的小臉上停留了一瞬。他蠟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用冰冷沙啞的聲音宣布:
“鑒於學期臨近結束,為評估諸位在魔藥學上的獨立研究能力與創新思維,現布置期末研究任務。”他揮動魔杖,一行行銀綠色的字跡浮現在黑板上,“每人需獨立完成一份報告:分析並嘗試優化‘星淚草解毒劑’的魔力傳導效率。該藥劑以不穩定著稱,優化方案需具備理論依據及初步實驗數據支撐。報告需在十日內提交,將計入期末總評的重要部分。敷衍了事者,”他頓了頓,聲音如同寒冰,“後果自負。”
教室內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星淚草解毒劑”?那可是NEWT級彆都嫌棘手的課題!
然而,安比岡斯琥珀色的眼眸卻在斯內普話音落下的瞬間,綻放出光芒。不是恐懼,而是純粹的、燃燒般的興奮和挑戰欲。這是機會!一個能真正展現她能力、或許……能讓他刮目相看的機會!她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斯內普,仿佛在無聲地宣告:我接受挑戰。
斯內普深不見底的黑眸掃過全班,在安比岡斯那張因興奮而微微發紅、眼神亮得驚人的小臉上,極其短暫地停留了一瞬。那目光複雜難辨,隨即移開,仿佛隻是隨意一瞥。
圖書館成了安比岡斯的第二個家,而有求必應屋變形成的私人魔藥實驗室則成了她的戰場。她像著了魔一樣撲在“星淚草解毒劑”的研究上。厚重的古籍堆滿了桌子,實驗記錄本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數據和猜想。亞瑟蜷縮在角落的軟墊上,擔憂地看著主人近乎亢奮的狀態。
她查閱了大量關於星淚草魔力特性的文獻,對比了十幾種穩定劑的效能數據,大膽提出了一個結合寒冰花精華和特定符文陣列來引導其狂暴魔力的方案。實驗過程充滿艱辛:星淚草汁液極其不穩定,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小規模魔力爆炸;寒冰花精華的劑量需要精確到微克;符文陣列的繪製耗費心神……
她熬了兩個通宵,白天頂著濃重的黑眼圈去上其他課。在變形課上,她強打精神試圖理解阿尼馬格斯的魔力回路,卻感覺那些線條在眼前跳舞;在魔咒課練習防護咒時,她的鐵甲咒時強時弱,引來弗立維教授擔憂的目光。期末的壓力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她肩上,魔藥研究的瓶頸更讓她焦躁不安。
一次,在有求必應屋,她精心調配的藥劑又一次在融合階段“噗”地一聲化作一團刺鼻的紫色煙霧。看著坩堝裡失敗的殘渣,再想到桌上堆積如山的變形術論文草稿和魔法史複習資料,連日來的疲憊、焦慮和挫敗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猛地將手中的攪拌棒摔在實驗台上——幸好是木質的,雙手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壓抑的啜泣聲從指縫中漏了出來:“利亞……我做不到……我搞不定魔藥……其他課也要完蛋了……我什麼都做不好……”
一直安靜陪伴在旁的阿斯托利亞立刻放下手中的魔法史筆記,快步走過去。她沒有說話,隻是伸出雙臂,輕輕地將顫抖的安比岡斯擁入懷中。她的懷抱溫暖而堅定,帶著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花香。
“安比,”阿斯托利亞的聲音溫柔而清晰,像一股清泉流過焦躁的心田,“看著我。”她輕輕拉開安比岡斯捂著臉的手,藍綠色的眼眸直視著那雙被淚水浸濕、充滿迷茫和挫敗的琥珀色眼睛,“魔藥是你的強項,是你熱愛的東西。想想你之前每一次的突破,想想斯內普教授課堂上那些……特彆的關注。我相信你能找到關鍵。其他課,”她語氣堅定,“我們一步一步來,我幫你整理資料,我們一起梳理重點。彆讓焦慮打敗你,安比。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強大得多。”
阿斯托利亞的話語和擁抱,像一道溫暖的屏障,暫時隔絕了外界的壓力。安比岡斯靠在好友肩上,汲取著那份沉靜的力量,混亂的思緒漸漸平息。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淚,琥珀色的眼眸重新燃起一絲倔強的光芒。
深夜,有求必應屋的魔藥實驗室。
空氣裡彌漫著星淚草特有的、帶著一絲苦澀的清香和熬煮藥液的氣息。安比岡斯眼睛通紅,布滿了血絲,眼下是濃重的青黑,但她的眼神卻異常專注,如同最精密的儀器,緊盯著坩堝裡緩慢旋轉、呈現出奇異銀藍色光澤的藥液。她已經在這裡連續奮戰了不知多久。旁邊的實驗台上,是阿斯托利亞幫她分門彆類整理好的、用不同顏色標簽標注的變形術論文參考索引、魔法史關鍵事件時間軸和魔咒練習要點。
汗水順著安比岡斯的額角滑落,她卻渾然不覺。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這最關鍵的一步——加入最後一滴用月光草露水稀釋、並輔以特定符文強化的寒冰花精華。她屏住呼吸,手腕穩如磐石,滴管尖端,一滴晶瑩剔透、散發著微弱寒氣的液體,緩緩滴落。
滴答。
液體落入銀藍色的藥液中,沒有激起任何波瀾,瞬間融入。
一秒,兩秒……
坩堝中原本還有些細微魔力漣漪的藥液,驟然平靜下來,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撫平。那銀藍色的光澤不再閃爍不定,而是穩定地、溫潤地散發出來,如同夜空中最柔和的星辰光芒。一股清新、穩定、充滿生機的魔力波動緩緩蕩漾開。
成功了,初步穩定了!
安比岡斯琥珀色的眼眸瞬間爆發出巨大的、難以置信的喜悅光芒。她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猛地轉身想擁抱一直在旁邊默默陪伴、給予她支撐的阿斯托利亞,分享這來之不易的突破。
然而,她轉過身,看到的卻是:阿斯托利亞安靜地靠在實驗室角落的一張扶手椅上,藍綠色的眼眸緊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呼吸均勻而綿長。她的手裡,還捏著一份寫到一半的魔法史事件對比分析。她累得睡著了。
滿腔的激動和歡呼瞬間堵在了喉嚨裡。安比岡斯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酸軟軟的,隨即被一股洶湧的暖流填滿。她看著好友沉靜的睡顏,再看看坩堝中那象征著突破的、穩定而柔和的銀藍色光芒,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實驗成功的狂喜,有對阿斯托利亞無私付出的深深感激,也有麵對其他課程如山壓力的殘餘焦慮和疲憊。
她知道,魔藥的世界是她心之所向,那裡有斯內普教授深不可測的身影,有挑戰帶來的極致興奮和成就感。而其他課程的壓力和期末的陰影,如同窗外沉沉的、尚未破曉的夜色,沉重而壓抑。但是,此刻,看著坩堝中那穩定流淌的光芒,感受著身邊好友沉靜溫暖的呼吸,安比岡斯覺得自己仿佛又充滿了力量。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拿起一條柔軟的毯子,小心翼翼地蓋在阿斯托利亞身上,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她蹲下身,凝視著好友恬靜的睡顏,琥珀色的眼眸裡盛滿了溫柔和堅定。
然後,她走回實驗台,指尖輕輕撫摸著溫熱的坩堝壁,感受著那穩定而強大的魔力脈動。她低下頭,對著那柔和的銀藍色光芒,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卻充滿力量地呢喃道:
“再堅持一下……為了魔藥,也為了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