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康微微前傾了身體。
祁同偉接著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車輛……就在漢東省人民檢察院的扣押車場內。”
“嗡——”
季昌明的腦袋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眼前瞬間一片空白,耳邊隻剩下尖銳的蜂鳴。
漢東省……
人民檢察院?
他的檢察院?
一瞬間,今天早晨所有反常的景象都湧上了心頭。
那不同尋常的肅殺氣氛,下屬們諱莫如深的表情,還有那道將所有無關人員隔絕在外的命令……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
怪不得整個漢東要軍事戒嚴!
不是為了抓什麼逃犯,也不是為了什麼演習!
是因為他們要找的人,被自己的手下,當成犯人給抓了!
季昌明感覺自己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了,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握在桌下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他強迫自己挺直腰背,但後心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甚至能感覺到,李達康那如刀鋒般的視線,已經落在了自己身上。
視頻裡的祁同偉並不知道會議室裡的暗流洶湧,他還在繼續彙報。
“根據初步判斷,趙將軍應該是在這裡遭到了襲擊,然後被不明身份的人員帶走,車在檢察院發現。”
“車在檢察院發現”四個字,紮進了季昌明的心裡。
沙瑞金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從大屏幕上收回,緩緩地,一寸一寸地,移到了季昌明的臉上。
那目光不帶任何情緒。
可就是這毫無波瀾的注視,卻比任何雷霆震怒都讓季昌明感到窒息。
“季檢。”
李達康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直直刺向季昌明最脆弱的神經。
他身體微微前傾,鷹隼般的眼睛死死鎖定著季昌明,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誚。
“你們省檢察院,可真是藏龍臥虎啊!連趙軍長的車都敢扣,佩服,我李達康是真佩服!”
這話一出,會議室裡的溫度又降了幾度。
何黎明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變成椅子上的一塊木頭。
季昌明的臉“唰”地一下,血色儘褪,白得像一張紙。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卻被一團棉花堵住了,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他能說什麼?
承認是自己禦下不嚴?
還是辯解說自己毫不知情?
哪一句話,在此刻,不都是引火燒身的廢話?
是誰?
到底是誰乾的?!
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混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這是要把整個漢東省檢察院,把他季昌明,架在火上烤啊!
他的腦子裡瘋狂地閃過一張張下屬的臉,陳海?
不可能,他做事穩重。
陸亦可?
那丫頭有正義感,但沒這麼大的膽子,更沒這麼蠢。
難道是……
一個名字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快得他沒抓住。
高育良始終沒有看季昌明,他隻是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葉,在品鑒什麼稀世珍品。
但他開口說的話,卻是對沙瑞金說的:“沙書記,現在情況還不明朗。同偉同誌說的是車在檢察院被發現,也許是襲擊者故意把車丟在那裡,混淆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