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的嘴唇哆嗦著,他下意識地想到了自己最後的靠山,那個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背景。
“是……是我嶽父!是鐘正國!”
他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脫口而出,“是我嶽父幫我擺平的!”
“你嶽父?”
“你放屁!你嶽父見到你闖禍,早就有多遠躲多遠了。”
季昌明聽到這個名字,臉上的譏諷之色更濃了,那是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侯亮平,你是不是被關傻了?你還指望你嶽父?”
“是沙書記一直給你擦屁股,要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安安穩穩的在這裡接受審訊!”
“衝你這幅德行,早他娘的就該斃了你!”
季昌明的聲音裡充滿了殘忍的快意,他要親手撕碎侯亮平最後的幻想。
“還有!你嶽父鐘正國,早就拋棄你了!從你被帶進這裡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跟你劃清了界限!你老婆鐘小艾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你問問他們,讓你接過一個嗎?你嶽家現在躲你都來不及,你還指望他來給你擦屁股?!”
“不……不可能……”
侯亮平喃喃自語,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眼神也開始渙散。
這是他最後的精神支柱,如果連鐘家都拋棄了他,那他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季昌明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他那充滿了憤怒和鄙夷的聲音,如同狂風暴雨般傾瀉而下。
“我告訴你!是沙書記!是那個被你誣陷的沙瑞金書記!”
“是他,頂著被軍方問責的巨大風險,一個人在醫院裡忙前忙後,從深夜一直熬到天亮!是他,向那些將星大佬們一再保證,一定會徹查此事,給軍方一個交代!”
“是他,動用了自己所有的關係和人脈,才勉強安撫住了那些暴怒的將軍們!否則,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信口雌黃?那些將軍們早就衝進來,把你拉出去槍斃一百回了!”
“你這條命,是沙書記給你保下來的!你這個忘恩負義、顛倒黑白的畜生!”
季昌明的聲音在審訊室裡回蕩,每一個字都一顆子彈,將侯亮平打得體無完膚。
“現在,你竟然還有臉把臟水潑到沙書記的頭上?!”
“侯亮平,我今天算是看透了!”
季昌明的聲音裡帶著疲憊的嘶啞,他指著侯亮平,一字一頓地罵道:“你他媽的,真是屬狗的!”
“汪!”
一聲響亮的狗叫,突兀地在審訊室響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隻見陳海通紅著雙眼,對著侯亮平,學了一聲狗叫。
他已經氣到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憤怒和惡心,隻能用這種最原始、最侮辱的方式,來宣泄心中對這個昔日兄弟的滔天恨意。
“噗通”一聲。
侯亮平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從椅子上滑了下來,癱軟在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季昌明的每一句話,都一把燒紅的烙鐵,將殘酷的真相烙印在他的腦子裡。
原來,在他洋洋得意,以為自己隻是捅了個簍子的時候,外麵早已是驚濤駭浪。
原來,在他被關押,還幻想著嶽父鐘家會來救他的時候,人家早已將他視作棄子。
原來,那個他剛剛想要誣陷嫁禍的省委書記沙瑞金,才是那個在懸崖邊上,拉了他一把的人。
而他,卻反手就想把這個人推下深淵。
冰冷至極的寒意,從他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下的,不僅僅是一個錯誤,而是一個足以將自己徹底碾碎,永世不得翻身的、愚蠢到極點的彌天大罪。
他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空洞,像一條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