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省公安廳的大門外。
十幾輛掛著特殊牌照的軍用越野車,如同一群沉默的鋼鐵巨獸,呈扇形將門口的廣場死死鎖住。
車門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啟,一雙雙鋥亮的軍靴踏在水泥地上,發出整齊劃一、令人心悸的悶響。
下來的人,清一色鬆枝綠的將官常服,肩上扛著的將星在陰沉的天色下,閃爍著森然冷冽的光。
他們年紀各異,有的鬢角染霜,麵容如同刀削斧鑿,刻滿了風霜與戰火的痕跡;有的正值壯年,眼神銳利如鷹,渾身上下都透著隨時可以撕裂一切的悍勇之氣。
這些人,任何一個跺跺腳,都能讓一方軍界抖三抖。
而此刻,他們雲集於此,神情隻有一個共同點——陰沉,憤怒。
那股子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才有的殺氣,毫不掩飾地彌漫開來,壓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讓路過的行人和車輛下意識地繞道而行,不敢靠近分毫。
為首一個身材魁梧、麵色黝黑的老將軍,環視了一圈省公安廳那棟莊嚴的建築,眼神裡滿是毫不掩飾的暴戾。
他“呸”的一聲,一口濃痰吐在地上,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悶雷:“媽了個巴子的,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小畜生,敢對老趙動私刑!”
他話音剛落,公安廳的旋轉門被推開,趙援朝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他的軍容算不上整潔,常服上甚至能看到幾處皺褶,臉色也帶著病態的蒼白,嘴唇有些乾裂。
但他的腰杆依舊挺得筆直,像一杆刺破青天的標槍。
那雙眼睛掃過來的時候,依舊深邃而銳利,任何陰暗都無法在他的注視下遁形。
“老趙!”
“援朝!”
剛才還滿身殺氣的將星們,在看到趙援朝的瞬間,臉上那股子能凍死人的冰冷瞬間融化了,化作了最純粹的焦急和關切。
他們“呼啦”一下圍了上去,十幾雙銳利的眼睛在他身上下打量,要用目光把他身上的傷口一處處找出來。
“他娘的,看著瘦了!”
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氣質儒雅,肩上也扛著將星的將軍皺著眉,伸手就要去扶趙援朝的胳膊。
“怎麼樣?身體沒事吧?那些狗娘養的沒把你怎麼樣吧?”
另一個性子急的,直接就開罵了。
“指導員特地打了電話,不讓我們來,說怕耽誤你康複。”
“可弟兄們哪能放心?不親眼看看,這心裡就像堵了塊石頭。”
另一個老夥計跟著點頭,咧開嘴,想說句玩笑話緩和氣氛,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是啊,指導員還說,知道你老趙雷厲風行,身體壯得跟個牛犢子一樣,讓我們彆瞎操心。”
聽到“指導員”三個字,趙援朝的眼神柔和了一瞬。
他看著眼前這幫過命的兄弟,蒼白的臉上終於扯出笑意。
他抬起腿,對著那個說他像牛犢子的老戰友小腿上不輕不重地來了一腳。
“滾蛋!”
趙援朝笑罵道,“彆用你那套形容新兵蛋子的詞兒,擱我身上!不嫌磕磣?”
那一腳一個信號,讓緊繃的氣氛鬆動了些許。
被踢的將軍也不惱,反而嘿嘿一笑,用力拍了拍趙援朝的肩膀:“好好好,你不是牛犢子,你是頭猛虎!行了吧?他娘的,這回是哪個不開眼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把虎須給拔了!”
他這話一出,剛剛緩和的氣氛再次降至冰點。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像刀子一樣,齊刷刷地刮向省公安廳的大樓。
“援朝,你跟我們說實話,”
最初那個麵色黝黑的老將軍,聲音壓得極低,每一個字都從牙縫裡迸出來的,“是哪個雜種乾的?你指出來,老子現在就帶人進去,把他活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