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來到沙瑞金的身邊,此時軍警正在押解侯亮平。
“沙書記。趙立春書記到漢東了!”
沙瑞金的神情為之大變!
趙立春到了。
他在漢東經營了一輩子,不是沙瑞金能夠比擬的。
沙瑞金此時進退兩難。
軍方的行動繞過了他,繞過了省委,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而又粗暴地切開了漢東的腹地。
現在,連趙立春這尊沉寂多年的大佛,都被驚動了。
沙瑞金的拳頭在身側悄然握緊。
他能感覺到周圍那些若有若無的目光,有同情,有幸災樂禍,更多的,是審視和觀望。
政法委書記高育良的視線,從沙瑞金那張鐵青的臉上掃過,沒有停留。
他剛剛接完那個電話,手機還揣在兜裡,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頭發緊。
他不動聲色地挪動了半步,湊到紀委書記田國富的身邊,身體微微前傾,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急促地吐出幾個字。
“國富,趙立春書記到了。”
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深潭,在田國富的心裡激起了千層巨浪。
田國富那張一向古井無波的臉,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皸裂。
他的眉毛猛地一跳,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無比,側過頭,緊緊盯著高育良。
趙立春!
這個名字,對於漢東官場而言,意味著一個時代。
他就是漢東曾經的天,那張看不見的大網,每一個節點,每一根絲線,都由他親手編織而成。
沙瑞金是空降的猛龍,可趙立春,是盤踞在此地幾十年的地頭蛇,不,是已經成了精的巨蟒。
他怎麼回來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
高育良沒有給他太多消化信息的時間,繼續低聲說道:“剛給我打的電話,火氣很大。”
他頓了頓,斟酌著用詞,將趙立春的雷霆之怒,用一種更具政治色彩的語言轉述出來,“趙書記質問我,質問省委,為什麼任由軍隊在漢東的地盤上為所欲為。他說,這是對黨指揮槍原則的公然挑釁。”
田國富的瞳孔微微收縮。
老狐狸!
果然是老狐狸!
趙立春根本不是在關心什麼原則問題,他這是在搶占道德和政治的製高點!
他把趙援朝的軍事行動,直接定義為對地方黨委的衝擊,把自己塑造成了維護漢東政治穩定的“定海神針”。
這一招,太高了。
高育良看穿了田國富的心思,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深意:“老書記的意思很明確,這件事,省委必須給一個說法。他這個‘老書記’,也要替漢東問一問,這天,到底還姓不姓黨。”
這話說得誅心。
把“黨”抬出來,誰敢反對?
誰敢說個“不”字?
沙瑞金不行,他這個新來的書記,根基未穩,更要高舉黨的旗幟。
趙援朝……
他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