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張老臉火辣辣的,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
他死死地盯著趙援朝,如果眼神能殺人,趙援朝此刻已經被他千刀萬剮。
他到底還掌握了什麼?!
趙立春的心,一點一點地沉向無底的深淵。
會議室裡,其他人的表情也各不相同。
李達康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憤怒。
他早就看建工集團不順眼,看趙立冬不順眼,隻是苦於沒有證據。
現在,證據就擺在眼前,還是以這種石破天驚的方式。
高育良低著頭,不斷地用手帕擦拭著自己的眼鏡片。
他的心裡,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何黎明是趙立春的人,這一點他很清楚。
但何黎明竟然愚蠢到這個地步,被人抓住了這麼致命的把柄!
趙家這棵大樹,恐怕真的要倒了。
他必須重新審視自己的立場,重新計算自己的得失。
而紀委書記田國富,隱隱有了裂痕。
作為紀委書記,他最痛恨的就是這種視黨紀國法如無物,自以為是“土皇帝”的乾部。
何黎明的話,已經徹底觸碰了他的底線。
沙瑞金依舊穩坐釣魚台。
他端著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剛才那段錄音,不過是一段無關緊要的廣播。
但他心裡,卻樂開了花。
鬥!
繼續鬥!
鬥得越狠越好!
趙援朝,你這把刀,真是太快了!
“趙援朝同誌,”
沙瑞金放下茶杯,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既然你提到了趙立冬同誌,那你就繼續說。我們省委,洗耳恭聽。”
他這是在給趙援朝遞刀子,也是在把趙立春往絕路上逼。
“好。”
趙援朝點了點頭。
他沒有再賣關子,而是對自己身後一直肅立待命的參謀長周守京使了個眼色。
周守京立刻上前一步,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取出了一份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重重地放在了會議桌上。
“啪”的一聲,讓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跳。
“各位領導,剛才的錄音,隻是我們這次行動的一個引子。”
趙援朝的聲音恢複了軍人特有的冷硬,“我們最初的目標,是盤踞在京海多年的,以陳泰為首的建工集團。我們懷疑他們涉嫌多起重大工程腐敗案,並且與軍方的某些工程項目有牽連。”
“但是在調查過程中,我們發現了一個比腐敗,更可怕,更令人發指的……產業鏈。”
趙援朝說到“產業鏈”三個字時,特意加重了語氣。
他伸手,打開了那個牛皮紙文件袋。
他沒有先拿文件,而是從裡麵,拿出了一疊照片,像發撲克牌一樣,一張一張,麵朝下,推到了在座的每一位省委常委麵前。
“在看文件之前,請各位領導,先看看這些照片。”
會議室裡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李達康第一個翻開了自己麵前的照片。
隻看了一眼,他那張黑臉,瞬間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