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頭時少年垂落的黑色碎發掠過她的頸側,有一點輕微的癢意。
青蘅覺得極不舒服,往旁邊移開一步,同時躲開他按住自己腦袋的手。
“不關你事。”
儘管被捉住偷摸乾壞事,在這人麵前她卻一向理直氣壯,回答完就不再理他。
可是剛踮腳回到窗台邊,她又被按著腦袋壓下去,背後的少年再輕聲問:“你在偷聽什麼?”
青蘅再次甩開他,懶得回答,專注於做自己的事,抬起手去撥窗台底下的結界,手腕卻被人一把攥住。
洛子晚骨節清晰的手指握住她的腕,她動一下,他扣得更緊,幾乎把她的腕整個攥進手掌心裡。
發絲不高興地跳了下,她回過頭,不耐煩道:“你好煩。”
雙方都捏著彼此的無數個把柄,青蘅知道洛子晚不會揭發她偷聽的事,因此在他麵前也沒什麼顧忌,毫無耐心地解釋了句:“玉衡真人和太玄長老在談下山曆練之事,我要提前知道曆練的內容和分組情況。”
說完她又踮起腳去撥結界,不打算再和此人多說一句話。
“我就知道你露出那副表情是要乾壞事。”耳邊傳來很輕的一聲嗤笑。
靠在背後的少年鬆開手,他清冽如碎雪的聲線帶著幾分輕蔑與不屑:“倘若曆練分組結果不合你的意,你必定又會在背地動手腳。”
“關你什麼事?”青蘅輕哼,“反正我絕對不會跟你分到一組。”
“我也絕對不會跟你一組。”洛子晚冷淡地說。
這時結界倏地晃動了一下。
青蘅立即收回手,背後的洛子晚按住她的腦袋往下壓。
兩人同時躲過一道結界咒發出的探測靈力。橫掃過來的靈力波堪堪擦著發梢而過,隻差毫厘就要探查到他們的所在。
“喂,師妹。”
撐著手肘背抵在窗台下,這次洛子晚說話時帶著一絲譏諷,“剛才你幾乎被發現了,還差點把我拉下水。”
“你閉嘴。”青蘅頭也不回,“要不是你在這裡,我怎麼可能被發現。”
等到那道靈力波掃過去,她再次踮起腳站在窗台底下,一隻手撥開結界側耳去聽。
背後的少年按著她腦袋的手不動,每當再有探測靈力出現的時候就把她摁下去。
這對死對頭就這麼默契地一起鬼鬼祟祟偷聽師長對話。
也許因為兩人出於同樣不懷好意的目的,此刻的畫麵居然意外地有種莫名的和諧。
偷聽完了曆練的具體內容,又開始聽下山分組的情況,青蘅聽見撫著白胡須的玉衡真人聲音朗朗:“說到曆練分組一事,我常聽問劍閣那個老家夥說新收的小徒弟和她小師兄關係甚好……”
“這次兩人都要下山,”老人笑道,“正好可以分在一起。”
青蘅差點一口氣嗆著。
背後的少年顯然也動作頓了一下,橫掃過來的靈力碰到了青蘅的發絲,他沒能完全壓下她的腦袋。
“什麼人在外麵?”察覺到結界外的靈力波動,屋內的太玄長老一聲低喝。
洛子晚一隻手按著青蘅的腦袋迅速向後撤,青蘅飛快地掐了一個巨大的隱匿訣把兩人罩在裡麵。
膨脹的靈力罩壓著他們往後倒在竹林間,落地的聲響被偽裝成風卷起竹葉的沙沙聲。在外人看來這裡什麼都沒有,隻是一片空蕩蕩的、鋪滿竹葉的地麵。
木屋的窗戶“吱呀”開了一道縫,太玄長老推開窗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藏在靈力罩下的兩人同時屏息。
鼻尖抵著鼻尖,散亂的衣袂交纏在一起,青蘅一隻手撐在洛子晚的頸側,整個身體近乎壓在他身上,她垂落的發絲掃過他的眼瞼,些許溫熱的氣息灑在他的唇角,極輕,像是撩動。
被壓在下麵的少年乾脆閉上眼,無聲地撥動了一下手指。
被風卷起的兩片竹葉幻化成兩隻撲躍的貓,一前一後往竹林深處躥了進去。
太玄長老凝視著那兩隻貓的背影,片刻後,合上了窗。
“洛子晚——”太玄長老一消失不見,青蘅就要指名道姓和小師兄算賬,這家夥不但打擾她偷聽還害她差點被抓住。
開口時卻被對方以指尖抵住嘴唇。
少年冰涼的指尖按在她的唇瓣上,稍稍下壓,極輕地抹了一下。
“噓。”他輕聲說,“太玄長老可能還聽得到。”
“我放了訣還聽得到?”青蘅放輕聲音,手上加強了靈力罩,摒絕掉一切可能傳出的聲音。
“他應當看出了我那兩隻貓是靈力幻化的。”被壓在身下的少年撥了下手指,收回靈力,歎口氣,“這下好了。他們知道了有人偷聽,想要再動手腳應當不容易了。”
“都怪你。”青蘅瞪著他,“倘若不是你突然出現,我早就把什麼都解決了。”
“你偷聽的辦法太笨了,師妹。”洛子晚撐著一隻手坐起來,歪著腦袋,指出,“倘若不是你插手,我本來也有辦法提前得到消息。”
“不過要是下山曆練時當真和你分在一組……”
坐在地上的少年忽地又偏頭,微笑,“我可能會忍不住殺掉你哦。”
“那你也最好做好準備。”
青蘅轉過臉笑容燦爛,“師兄要是不慎遇害受傷快要不行了什麼的,我會放任你死掉的哦。”
她清晰地咬住“不慎”兩個字,露出一副威脅的模樣。
這番劍拔弩張的話說完,兩個人都不想再搭理對方。
等到確認周圍的環境安全了,青蘅收起靈力罩就準備離開。
走之前,腦袋頂被人敲了一下,她不高興地扭頭,對麵的少年靠在竹林間,看也不看她一眼,道:“下山分組的事你彆插手,我會處理。”
“好哦師兄。”青蘅輕輕盈盈地應。
然後在心裡下定決心當晚就要去弟子堂修改下山分組的木牌。
應完話,她抱著劍再回身要走,走了幾步又被拎著後衣領拽回來,正要惱火,背後的少年語氣平靜地指出:“走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