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皙忙得額發碎成一圈毛邊,眼睛亮亮看著他,等待檢閱。
許城在她灼灼的目光下,吃了一口。彆說,是那麼回事兒。
薑皙壓抑著小興奮,期待地問:“好吃嗎?”
他點頭:“嗯。”
“我第一次做。”她得到肯定,臉在發光,又快樂地補充,“我下次還能做得更好。”
許城聽到“下次”,冷不丁問:“不是待幾天就要走嗎?什麼時候走?”
薑皙剛拿起筷子,為難地小聲:“我能在這兒給你打工嗎?我可以給你當船員。”
上次那女人說的話,她倒是聽進去了。
許城想也不想:“不行。”
他說:“你看我像是無聊寂寞的樣子嗎?”
……這話怎麼聽著不對味兒呢?
“但我弟弟還在江州,我不能把他丟下。”
許城雖不知道她搞什麼鬼計劃,但大概猜得出她想逃離江州。
可她一個人都夠嗆,還加上個腦子不清楚的弟弟。
有次許城點貨途中,朝房間這邊看了眼。見她從包裡摸出手機,開了機,很快蹦出一堆消息。她隻挑了其中一個點開,閱後迅速回了一條,隨即關機。人接著發愣,有淡淡的憂愁。
現在想來,那短信對麵應該是她弟弟。
許城不知拿什麼話說她好,也就什麼都沒說。
晚飯後,許城照例在屋裡點了盤蚊香,上了樓。即使是夜間,江麵上也有貨輪往來。有船,就有商機。
這天夜裡的生意比往日好些,許城忙到快十點半才返程。
由於他睡裡間,薑皙睡沙發。以往薑皙都等他先洗完,自己再去洗漱入睡。但今天薑皙實在撐不住了,船還沒靠岸,她就去了衛生間。
門手柄是老式的摁壓鎖,薑皙鎖上門,打開淋浴噴頭,洗頭發,衝涼。快洗完時,船體重重一磕。
她早已習慣靠岸的這一聳撞,迅速扶牆調整好重心。沒一會兒,聽見了許城關駕駛室門,下樓梯的腳步聲。
接著,人往船頭去係纜繩了。
薑皙衝完水,抬手抹開鏡子上的水霧,拿浴巾搓頭發,身後的門突然一下被推開。夏夜的風湧進來。
薑皙立時尖叫:“啊!!!”
她慌忙拿浴巾裹住身體,船廊上,腳步聲疾馳而來。
許城幾大步跑到衛生間門口:“怎麼了?”
薑皙麵頰緋紅,驚魂未定,一手緊揪著胸口的浴巾,一手抓著角落的拖把,做防禦狀。
許城疑惑地退後一步,看看船廊兩側,隻有無儘的黑夜與水麵,碼頭的燈光在遠處閃爍。
他又來回推了下門,看向門鎖。
薑皙呆看許城一秒,順著他目光看到門鎖,一下反應過來,大聲說:“門壞掉了!”
許城一臉費解:“壞個門你叫那麼大聲?我以為你見鬼了。”
“我以為你……”薑皙說出口立覺不妥,收了聲,但……
許城的表情變得相當不可置信的精彩,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偷看你洗澡?”
他問:“我這麼變態的嗎?”
薑皙的臉漲紅成了番茄。
“再說……”他這才有功夫掃了浴室裡的她一眼,薑皙臉要滴血了,他靜了瞬,沒接著說下去。
“我找工具來修一下。”許城歎了口氣,去了雜物間。
他刻意放慢速度,人蹲下,從架子底層翻出幾根鐵絲和一把老虎鉗,磨蹭著在手上掂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返回。
門虛掩著,一道昏黃的光從門縫裡漏出來,將船廊上的黑夜切割成兩半。
許城抬手,指節叩了叩門。
門很快被拉開,這回,薑皙穿上睡衣,還披上了浴巾。
許城走了進去,裡頭空間狹小,薑皙往後一步,後背幾乎貼在牆上,卻仍覺他身軀高大到有些壓迫。
他先試著關上門,拿鐵絲比了比大小,隨後打開門,將鐵絲穿進門框餘下的鎖洞處。
他一手絞鐵絲,一手捏老虎鉗,小手臂上肌肉規律地緊繃起又鬆開去。
少年的身子看著清瘦薄削,可因動作牽扯,那T恤貼緊在肩背上,勾勒出了微鼓的線條。
薑皙還看著,他兩三下就用鐵絲做了個簡宜搭扣,關上門一試,剛好。
薑皙哪見過這種,又驚訝又真摯,說:“許城你好厲害~”
她聲音本就軟乎,稍稍驚呼,聽著就嬌。
“……”許城沉默,肉眼可見的不太自在。
薑皙也驀地心跳亂了。
“先這樣。你先洗完。下回買個新鎖換上。”他手裡轉著老虎鉗,出去了。
鏡子上的熱氣早已消散,薑皙的臉持續在發燒。
她收拾完了回屋,許城在裡間吹電扇,簾子雖掀著,但見不著人。薑皙喝了水,關了客廳的燈,爬到沙發上睡下。
沒一會兒,許城起來,將電扇移到簾子下,對準了她的方向。
許城洗漱完後,在船廊上獨自吹了會兒夜風。他望著黑夜中的江水,什麼也沒想。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比如,接近她;可又什麼都沒做,因心中排斥,不願太靠近她。
想乾脆轟她下船一了百了,可她連老張叔那關都過不了。丟下船要是不回薑家,不知能活幾天。
他看著一艘夜行的貨輪遠遠地進入視線,靠近了,又遠離,消失在遠方,才重新進了船屋。
他鎖上超市區的大門,穿過貨架,走到隔間,剛要關掉這邊的燈,卻多看了眼薑皙。
薑皙換了一頭睡,依然是背對著他,麵朝裡。
起居室客廳裡的燈關了,可裡間牆壁上的燈,和超市區這邊的光線雙雙彌漫進去,將她那一方角落暈染得柔和而曖昧。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吊帶小衫,寬鬆的白棉布短褲。
夜很靜,隻有風扇呼啦啦鼓動著。風推送過去,一陣一陣,波浪般掀起她薄薄的衣角。纖細的腰、在風的律動下,時隱時現。
她睡著了,所以絲毫不知,船屋裡的風撩撥著她的肌膚和衣衫。
許城第一次注意到,她腰很細,側身曲線起伏而下,是一雙修長的腿。唯獨在左腳上缺失了一截,但絲毫不影響其美感。
許城關了燈回裡間,躺到床上。有那麼一瞬,眼前還是她那白白的小衫和短褲。他皺了皺眉,察覺到一絲躁動的炎熱,回過神來,起身將落地扇摁了轉頭摁鈕。
風吹過來,拂去他心頭一絲潮熱。
許城重新躺下,閉上眼,卻後知後覺想起衝去衛生間時看到的一幕。
薑皙小臉清麗,像隻受驚的小鹿;揪著浴巾,渾身濕漉,水珠勾勒著她修長清雅的鎖骨和肩膀,從胸脯到浴巾下擺的兩條腿,一切都濕漉漉的,柔白得發光,像漫天下的粉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