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瀟聲音低沉沙啞:“小林知青,我和鄒誠的錢都被搶光了,現在身上隻剩十二塊錢。陳東那邊也急需用錢……你能先借我點錢應急嗎?我去把手術費交上。你放心,我已經給家裡打了電話,錢很快就能彙過來還你。”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寫欠條。”
林初夏知道顧雲瀟和鄒誠的家境,沒有絲毫猶豫:“要多少?一百夠不夠?”
顧雲瀟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她一個小姑娘能隨手拿出這麼大一筆錢。
他本想著如果林初夏這裡不夠,還得硬著頭皮去大隊部借。
“夠了,謝謝你!”他感激地說。
林初夏趕緊跑回屋,從空間取出十張大團結遞給顧雲瀟,同時故意提高了一點聲音說:“這三十塊錢可是我全部身家啦,你有錢可得儘快還我。”
她眼角餘光瞥見在知青點門口探頭探腦的李書華。
顧雲瀟也注意到了李書華,立刻明白了林初夏的用意,鄭重道:“林知青你放心,我保證十天內還清。”
他把一張手寫的欠條遞給林初夏,隨即招呼背著簡單行李的李書華一同離開。
醫院裡躺著兩個重傷員,他也受傷了。一個人分身乏術,隻能找李書華幫忙照顧。沒找林峰,是覺得那人過於孤僻,難以溝通,而且此刻也不在知青點。
林初夏沒想到顧雲瀟如此鄭重地打了欠條,她也沒矯情,回屋仔細收好。
知青點裡,再沒有了往日的喧鬨,隻剩下死寂般的沉默。
林峰直到晚上七點多才回來,將一捆柴扔在廚房旁,掀開鍋蓋,默默地吃著留給他的那份冰冷的雜糧飯和燉茄子。
林初夏和趙紅豔早早躺下。然而,趙紅豔的夜晚注定無法安寧。
第一次驚醒,她夢見徐瑩渾身是血,站在床邊幽幽地問:“紅豔,我的牙膏粉呢?你是不是又偷用了?”她嚇得渾身冷汗。
第二次迷糊睡去,又夢見和徐瑩一起在後山撿柴。徐瑩不停地往她背簍裡塞柴禾,累得她喘不過氣。她煩躁地一把推開徐瑩,卻見徐瑩摔在亂石上,頭破血流,眼神空洞地質問:“為什麼……為什麼你總讓我多背?”
第三次,她剛閉上眼,就看到徐瑩直挺挺地站在床頭,陰森森地盯著她。
她猛地坐起,心臟狂跳,再也不敢合眼。
隻能點上那根一直舍不得用的蠟燭,在昏黃的光暈裡,枯坐到天明。
而林初夏,或許是和徐瑩相處時間太短,也或許是經曆過地府一行,對生死看得更淡些,一夜無夢。
三點半,第一聲上工哨劃破寂靜。
林初夏起身,看到身旁的趙紅豔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眼神空洞,仿佛靈魂都被抽走了。
趙紅豔像個提線木偶,機械地跟著林初夏起床、洗漱。
林峰也起來了,沉默地走進廚房。
林初夏回自己屋將昨天剩下的紅燒兔肉熱了,又給小栗子留下一個煮好的雞蛋。
四點半,三人沉默地走向曬穀場,步履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