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斤醒來,沒等到奶奶的呼喚,隻看到奶奶冰冷地吊在自己旁邊……他嚇得連鞋都沒穿,光著腳就跑了出來。
眾人湧進那間破敗的小屋,看著炕沿下那具瘦小的遺體,無不唏噓落淚。
“二春嬸兒這是……真不想活了啊……”
“苦命了一輩子,癱了還遭這罪……”
“哎……留下六斤可咋辦……”
何隊長強忍悲痛,招呼族親收殮遺體。
在二春嬸的手裡,發現了用手帕仔細包好的十二塊七毛六分錢。
何隊長當眾把錢收好,聲音沉重地承諾:“這錢,換成糧食,給六斤吃!隊裡也會想辦法照應!”
林初夏站在悲慟的人群裡,看著眼前這一場接一場的人間慘劇,隻覺得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壓的她喘不過氣。
六斤才七歲,每天割四筐豬草,努力想撐起這個家……
這兩天,她腦海裡一直盤旋著一個念頭:如果那天她沒有因為心悸而昏倒崴腳,是不是也會和徐瑩、二春叔、張亮、何天佑一樣,成為冰冷名單上的一個名字?
如果那天,她能不顧一切地拉住大家,是不是就能阻止這場慘禍?
自責、後怕、對生命的無力感交織在一起將她淹沒。
六斤撕心裂肺的哭嚎,村民們沉重的歎息,何隊長指揮抬屍體的聲音……都變得遙遠模糊,漸漸消失。
林初夏隻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意識徹底沉入了無邊的黑暗。
再次恢複意識,消毒水的味道鑽入鼻腔。
林初夏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趙紅豔正一臉擔憂地守在旁邊。
“小林知青!你醒了?!護士!護士!林初夏同誌醒了!”趙紅豔激動地握住她的手,朝門外喊。
“請不要在醫院大聲喧嘩!”護士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帶著責備。
護士走進來,檢查了林初夏的瞳孔,問了幾個簡單問題,說道:“低血糖引起的暈厥,沒什麼大礙,醒了吃點糖就行,可以出院了。”
林初夏坐起身,拒絕了趙紅豔的攙扶。
她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漫長而混亂的噩夢,夢裡她經曆了那場血腥的劫殺,甚至……和何淼、於寡婦一起被劫匪擄走。
可她們都被罩上麵巾阻擋了視線,那個戴著紅麵巾的劫匪嫌她們拖慢了逃跑速度,獰笑著朝她們每人捅了一刀,將她們推下了亂石嶙峋的陡坡……在劇痛和絕望中死去。
趙紅豔看她確實沒事,鬆了口氣:“林知青你可嚇死我了!你在二春嬸家突然就暈過去了,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扶住你,你後腦勺磕地上,非得開瓢不可!”
林初夏對趙紅豔虛弱地笑了笑:“謝謝你,趙知青。是我自己這兩天心情不好,忘了吃糖。麻煩你了。”
“這有啥麻煩的”趙紅豔擺擺手,接著說道:“對了,是大隊長親自把你送來的,住院費也是他墊的,記得回去還上。哦,鄒知青和陳知青也在這醫院。”
林初夏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她猶豫了一下問“趙知青,你帶錢了嗎?”她暈倒被送來,身上不可能有錢,空間裡的錢她不敢隨便拿出來。
她想買點東西探望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