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給蘇玲玲同誌扣上了‘破壞軍民團結’、‘敵特嫌疑’等駭人聽聞的大帽子!這種行為,性質極其惡劣!影響極其敗壞!是對我們戰友情的嚴重背叛!是對部隊紀律的粗暴踐踏!”
“為了嚴肅紀律,端正風氣,教育本人,警示全體!經新兵連指導組研究決定,現給予林初夏同誌——全連通報批評!”
轟——!
王紅的話音,不是驚雷,而是絞索。
勒緊林初夏的喉嚨,驟然收縮
她站的筆直,像一杆被釘死的標槍。
但她的世界,碎了。
聲音抽離,色彩剝落。視野裡隻有王紅開合的嘴唇,耳中隻有“通報批評”四個字在顱腔裡瘋狂撞擊,轟鳴!
冰冷,刺骨的冰冷,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隨之而來的,是滔天的羞憤!
是尊嚴被剝光了釘在恥辱柱上,踩在泥裡肆意踐踏的屈辱!
是支撐她兩世為人的那點相信努力、相信善意、相信公正的轟然倒塌後,暴露出的令人作嘔的黑暗與荒誕!
她的善、她的遵循規則,隻養肥了錯覺——她林初夏,是隻可以隨意被碾死的螻蟻!
嗬……林初夏的嘴角,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那不是笑。
是自嘲的裂痕,是舊我徹底崩解的宣告,是毀滅之火點燃前的引信。
蘇玲玲站在不遠處的隊列裡,毫不掩飾地投來充滿了極致鄙夷和挑釁的勝利者目光,那眼神仿佛在說。
“看吧,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跟我鬥?你也配?還讓我記住你說的話?笑話~”
林初夏麵無表情地承受著全場或同情、或鄙夷、或好奇、或幸災樂禍的目光洗禮。
朱連長此時怒不可遏的開口說道:“指導員!涉及紀律處分的事情你為何沒有與我商議?你的行為不符合連隊管理的程序和原則!”
“全連通報批評這事在我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不算數!”朱連長氣憤的將王紅拉到了一旁詢問她事情的經過。
而林初夏早已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了。
恍惚間,她不再是穿著嶄新軍裝的林初夏。
她又變回孤兒院裡那個臉上帶著醜陋胎記的“怪物”。
為什麼?
為什麼換了好看的皮囊,依舊逃不開被輕賤?
為什麼努力向陽生長,卻總被拽回泥潭?
為什麼隻是想忘記前世的不堪,堂堂正正站著呼吸一口乾淨的空氣,都成了奢望?!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焦點,又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人群,望向一片虛無。
那裡,沒有陽光,沒有公道。
隻有赤裸裸的現實:力量即真理,權力即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