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連長正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被這突如其來的報告聲嚇了一跳。
看著眼前這個倔強得不像話的小祖宗,他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你……你就不能老實休息一會兒嗎?你們班都快跑回來了!你現在去追?怎麼追?你身體吃得消嗎?”
林初夏的聲音沒有絲毫動搖:“報告連長!我承認我體力不好!但我有一顆必須通過考核的心!”
“我不需要追上隊伍,我隻想完成屬於我自己的5公裡!哪怕慢一點,我也要跑完它!請連長批準!”她的聲音鏗鏘有力。
朱連長看著林初夏眼底那不服輸的勁兒,一咬牙:“好!我批準!我陪著你跑!”
他豁出去了!這次必須把這小祖宗看住,再也不能出半點岔子!
路上實在不行他就把她拖回來......
他見林初夏轉身就要去拿那個裝著15斤沙袋的背包,連忙阻止。
“等等!小林同誌,你得聽我的!今天情況特殊,你先不負重跑!能把空包5公裡堅持下來,就是巨大的進步!訓練要講科學,一口吃不成胖子!”
林初夏腳步一頓,歪頭一想,朱連長這話確實在理。
六月的驕陽炙烤著大地,空氣粘稠灼熱,好像個大蒸籠。
訓練場上熱浪滾滾,連呼出的氣息都帶著灼人的溫度。
以林初夏現在的身體狀態,再背15斤,恐怕真會出事。
“是!連長!”她爽快地答應,揣上藿香正氣水和一壺自配的糖鹽水直接開跑。
於是,營區裡出現了奇特的一幕:
那個謠言中被撞死的林初夏,在令人窒息的高溫下,邁著雖然不算快但很堅定的步伐,重新踏上了5公裡越野的路線。
而她身後,亦步亦趨跟著的,是一臉緊張如臨大敵的朱連長。
並且朱連長還背著個擔架。
這個組合立刻吸引了無數目光。
訓練場上其他連隊的士兵、路過的軍官、營區裡的後勤人員……紛紛駐足觀望,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林初夏努力屏蔽著外界乾擾和滾滾熱浪。
她調整著呼吸,儘量在貼著牆根和樹下的陰涼向前跑去。
但異常的高溫如同無形的重壓,讓她每一步都比平時沉重數倍。
跑出基地東門沒多久,雙腿就感覺酸脹。
更糟糕的是,她開始感到頭暈目眩,眼前的景物微微晃動。
跑了大概二十分鐘,肺部的灼燒感越來越強烈,每一次吸氣都像吞下滾燙的開水。
林初夏沒有猶豫,從兜裡掏出田醫生給的藿香正氣水,一口悶了下去,喝了點糖鹽水壓下嘴裡詭異的味道。
她強迫自己保持節奏,摒除一切雜念,隻有“呼,呼,吸,吸。”
嚴格按照班長劉芳教的兩呼兩吸的方法執行。
路程過半,她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呼吸也有些紊亂。
林初夏立刻更換策略,三步一吸,三步一呼,又喝了一小口糖鹽水補充體力。
班長說過減少呼吸頻率,加深每一次呼吸的深度,可以讓肺部充分換氣。
跑到四分之三的路程時,林初夏是依靠強大的意誌力,機械地驅動著兩條如同灌了鉛的腿向前挪動。
心跳快得像要衝破胸腔,咚咚咚地擂鼓,節奏卻有些紊亂。
她不是在跑,而是在跌跌撞撞地朝前走。
視線更加模糊,耳朵裡嗡嗡作響。
汗水刺激得眼睛生疼,前方的道路都變得扭曲變形。
隻有兩條手臂,還在固執地維持著跑步的擺臂動作。
不能停!停下來就再也跑不動了!
如果連空包5公裡都跑不下來,還談什麼通過考核?
就是爬!自己今天也要爬完這5公裡!
跟在後麵的朱連長,心情複雜地看著前麵那個踉蹌卻不肯倒下的身影。
他是帶兵的老手,眼光毒辣。
他看得出,林初夏這體能,簡直是天生的‘廢物’!
他更清楚,在這種極端高溫下進行越野,本身就是對耐熱能力的巨大考驗!
現在新兵連醫護室裡還躺著30多個中暑倒在半路上的新兵,她們每個人的體能都比林初夏強。
但意誌力和林初夏絕對不是一個級彆的。
他暗中觀察過林初夏,訓練強度那麼大,她卻吃得很少,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瘦,一周瘦三四斤都是少的。
按常理,腦子好體力不好的人是不會被特招進部隊的,應該去研究所裡。
但是,她的意誌力,卻強大得令人心悸!甚至是……肅然起敬!
他知道她每天雷打不動地早起晚睡加練跑步。
他更清楚,體能這東西,沒有任何捷徑,隻能靠自己一點一點去磨,去熬。
這份痛苦,無人可以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