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著林初夏一次次突破生理極限,一次次在高溫和脫水的雙重折磨下掙紮著朝前走。
朱連長心中那份因為背景而產生的忌憚和煩躁,漸漸被一種對頑強生命的敬佩所取代。
這丫頭,是塊硬骨頭!而軍人最需要的就是這種頑強的意誌力!
當林初夏跌跌撞撞地跑進基地西門時,她的意識已經飄忽不定,眼前發黑。
冷汗完全糊住了眼睛,世界是一片模糊晃動的白光。
她知道自己應該是中暑了,可能還伴有急性脫水的症狀,可水壺裡的水已經喝光了。
而在林初夏看不清的道路兩旁有許多好奇的戰士在一旁看熱鬨。
他們都是聽說新兵連的名人林初夏,被撞死後還堅持跑5公裡,才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個事兒?
就在林初夏感覺最後一絲力氣即將耗儘,心臟狂跳得仿佛要炸開時。
一個熟悉得讓她心臟一顫的聲音,穿透了沉重的喘息和模糊的意識,清晰地傳入耳中。
“小夏!還有最後500米!!”
是江見野!
林初夏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也說不出一個字。
但那道聲音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燈塔,給了她一個明確的方向。
她憑著本能,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或者說,朝著那道模糊的身影,再次邁開了灌鉛般的腿。
江見野的身影出現在她身前領跑,與她保持著同樣的速度慢跑著。
他聽到了營區裡的議論,更感受到了這致命的酷熱,特意等在這裡。
他的目光緊緊鎖在林初夏嘴唇乾裂滾燙通紅的側臉上,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心疼和擔憂。
他想阻止她繼續跑下去。
可他更清楚林初夏的性格,她不喜歡彆人乾涉她的選擇。
這是一個軍人挑戰自己的精神和勇氣。
“小夏!加油!還有最後200米!!”江見野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充滿了力量。
“加油!快到了!”
“堅持住!”
“林初夏同誌!你是好樣的!”
和林初夏一起跑向終點的戰士們紛紛出聲為她加油,陪伴她一起朝著新兵連跑去。
200米……林初夏想笑,想告訴他自己聽到了,可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
巨大的疲憊感與一絲即將抵達目標的解脫感交織在一起。
快到了……馬上……就……
可為什麼……時間過得這麼慢?終點……在哪裡?
“一直朝前跑!彆停!終點就在前方50米!!”
江見野的吼聲如同驚雷,再次炸響在她混沌的意識裡!
50米!最後50米!
一股不知道從哪裡榨取出來的力量,如同火山般在林初夏瀕臨崩潰的身體裡轟然爆發!
她猛地咬緊牙關,喉嚨裡發出一聲困獸般的低吼!
壓榨著身體裡最後一絲潛能,燃燒著最後一點意誌!
她不再踉蹌,不再猶豫,用儘全身的力氣,朝著那片模糊的終點方向,發起了最後一次不顧一切的衝刺!
她拚儘全力地奔跑,每一步都踏在意誌的刀鋒上!向著那個她看不清卻堅信存在的終點!
終於!
她撞進了那個帶著清冽氣息的熟悉懷抱中!
耳邊傳來江見野帶著哽咽,卻無比自豪的聲音,如同天籟般說:“小夏!到了!終點到了!你做到了!!”
那一刻,所有的痛苦、疲憊、堅持、掙紮……都化作了虛無。
緊繃的弦驟然斷裂。
林初夏的身體徹底軟倒下去,意識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她林初夏完成了屬於自己的5公裡。
江見野穩穩地接住她癱軟的身體,緊緊抱在懷裡。
入手滾燙的體溫和微弱的呼吸讓他心頭劇震。
複雜情感衝擊著他的心臟——是撕心裂肺的心疼,更是無與倫比的自豪!
他的小夏,用最笨拙也最震撼的方式,為自己贏得了尊嚴!
朱連長全程跟在後麵,目睹了林初夏從瀕臨崩潰到完成衝刺的整個過程。
這個鐵打的漢子,此刻眼眶也有些發熱。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對著不知何時聚集在新兵連門口的人群。
那裡有等著看笑話的,有被議論吸引來的,也有真正被林初夏的毅力所震撼,默默前來見證的戰士和軍官。
朱連長猛地挺直腰板,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了洪亮的命令:“全體都有!——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