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姐妹幾個也都隨了母親,隻是平時在人前從不顯露,隻在自家偶爾小酌幾杯。
這邊雙紅溫了酒,母女兩個吃了幾盞,雷鳶便依偎在母親身邊睡去了。
甄秀群的心緒卻並未平靜,黑暗中聽著女兒酣睡的鼻息,忍不住在心裡歎息一聲,這孩子的心可真大。
第二日一早,甄秀群便叫醒小女兒,打點著姐妹倆吃了早飯。
梳了頭,換了衣裳。進宮帶的各色東西都親自過了目,又看著下人們一一安放好。
及至姐妹兩個登車,甄秀群還不忘又殷殷囑咐一遍。
而此時,衛國公府內,鳳名花也正在用早飯。
伺候的丫鬟仆婦們連大氣也不敢出,個個低眉順目,宛如鵪鶉一般。
一時飯畢,一個模樣清秀的丫鬟捧了漱口用的茶碗過來,跪下舉過頭頂。
鳳名花身邊的大丫鬟接過來,雙手小心捧著遞到她唇邊。
鳳名花含了一口水,漱了幾漱。又過來一個和先前那個捧茶碗的長相一樣的丫頭,跪下去將漱盂捧過頭頂。
鳳名花將漱口水吐了,先前的大丫鬟又連忙用帕子輕柔地給她揩拭嘴唇。
都知道這位縣君娘娘的規矩極大,派頭極足,畢竟從小在宮裡頭長大的。
伺候的人若稍有不合意,便要被帶下去“教規矩”。
待到下頭的人把一應東西都撤了下去,鳳名花方才開口:“昨兒在常陽公主府鬨騰了一日,今日總算得閒兒了。回頭去找兩個官媒來,選個好日子,到雷家去把親提了吧!叫她們緊著些,眼看著就到五月了。”
五月是惡月,不宜提親。
昨日常陽公主府設了清涼宴,鳳名花自然在受邀之列。
當年的乙酉之亂以後,皇族大半凋零,倒是外戚鳳家越發顯貴。
到如今,堂堂皇族公主都要反過來巴結鳳家人。
這樣的事情雖然荒唐,可在史書上卻並不鮮見。
漢朝的竇家梁家,唐朝的武家楊家,都曾如此。
一旁的心腹婆子聽了,臉上堆著笑問道:“這麼說您是看中了雷家的四姑娘了?”
鳳名花笑了笑,慢條斯理道:“她雖然比不過她大姐姐沉穩妥帖,可也是個難得的,這就把親事定下來,過個一二年也就迎進門來了。”
她的語氣像是財主在談論著什麼可心意的物件兒,勢在必得卻又漫不經心。
“雷四小姐好福氣喲,能得咱們主子的青眼,可真有造化。”眾人都湊趣兒似的,貌似在誇雷鳶,實則都是在恭維鳳名花。
鳳名花聞言,毫不掩飾地冷笑。
她笑這些人虛偽,也笑雷家不敢反抗。
他們心裡都怕自己,甚至恨自己,可是那又怎樣呢?
他們隻敢把不滿深深藏在心底,然後在自己麵前做出一副討好屈從的樣子來。
然而這對她而言就已經足夠了,她的出身地位不需要什麼真心,隻需要服從。
家裡的下人們如此,雷家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