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烈烈,映照著一張張悲憤臉孔。
陳家姐妹的棺材停放在監軍營的門口,哀泣聲如潮水,一浪高過一浪。
片運城猶如浮在海上的一座孤島,被哭聲掀起的浪潮搖撼震蕩著,幾乎要將其淹沒。
黑甲軍出來嗬斥道:“雷鷙!你好生無禮!還不快把人帶走!”
雷鷙站在人群的最前麵,背脊挺直如鐵鑄,麵覆嚴霜:“陳家姐妹死得冤屈,全城軍民都要一個交代!若民怨不平,我們將在這裡日夜舉哀!”
她話音甫落,眾人哭得更加撕心裂肺,聲動天地。
敖鵬在營帳中沒法子安睡,不免心浮氣躁。
罵道:“這些餓不死的狗才!賤民!不過是兩個賤婢罷了,螻蟻樣的東西,竟然鬨出這麼大的動靜!都是那個母大蟲!居然想用這法子來奈何我!”
這時他的幕僚趙玉溫上前說道:“大人,現在這幫人用上了賴皮的法子。姑且讓他們哭去,反正咱們在營帳裡用棉花塞住耳朵,被子蒙住了頭,總比他們要好過些。”
“我想的也是,他們不嫌累得慌,就叫他們哭去。”敖鵬冷笑,“哭出血來也沒用。”
話雖是這麼說,可西北風還是將哭聲接連不斷地送過來,更惹得周遭的野狼也合著一起嗥叫。
雷鷙更是命人架起大銅盆燒紙,她手底下的人會意,摻了些彆的東西,導致煙大火小,一股股濃煙也直奔著監軍營飄去。
如果說哭聲勉強可以忍耐,嗆人的煙霧卻是忍無可忍。
敖鵬等人都被熏得咳嗽流淚,好似老鼠一樣從窩裡鑽了出來。
“雷鷙,你居然敢這般挑釁於我,真是活膩歪了!”敖鵬穿著蜀錦緙絲黑貂裘,氣勢洶洶地質問道。
他一出現,守靈的軍民們立刻沸騰,高喊著:“償命!償命!”
怒喊聲仿佛是從地底傳上來的,連地皮都跟著顫動。
“大膽!你們都想被軍法處置嗎?!”敖鵬身邊的黑甲軍首領徐誌大喝道,“敢對監軍不敬,每人杖責一百!”
“咻!”不知哪裡射出一支冷箭,貼著他的頭皮飛過去,將頭盔上的帽纓射斷了。
徐誌大驚,本能地蹲下身子,捂住了腦袋。
“誰放的冷箭?!把人找出來當場處死!”敖鵬又驚又怒。
“月黑風高,到哪裡去找?”雷鷙雙手抱肩,語氣冷誚,“說不定是外頭的胡人探子,畢竟他們當中的射雕手膂力過人。”
“你胡說!”徐誌跳起來反駁,“分明就是你的人!”
“證據呢?”雷鷙冷眼挑眉,“我雷家軍向來軍紀嚴明,若真有觸犯軍法的又哪裡輪得到彆人約束?”
“少廢話!雷鷙,你不就想給這兩個丫頭討個說法嗎?”敖鵬不耐煩地說,“給你們兩大車精米細麵,快點兒把棺材拉走!”
“三姑娘,大人可夠給你麵子了,那可是滿滿兩大車糧食啊!就是把這兩個女子賣了,也換不來這麼多精米細麵。”趙玉溫上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