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澤越打越怒,像一頭發怒的公牛。
下人們都遠遠躲開,是不忍心,也是怕被遷怒。
“老爺息怒,”這時有個中年婦人被兩個丫鬟攙扶著走了進來,她走的很急,說話帶著氣喘,“彆再這麼打他了,會出人命的。”
宋疾安緊緊咬住牙關,臉上的肉都繃緊了。
相比於父親的毒打,他更不能忍受這個有人為自己求情。
這婦人姓鄒,是宋懷澤的續弦,宋疾安的繼母。
她扯住宋懷澤的衣袖苦苦哀求道:“老爺,求求你住手吧!老太爺這些日子正不好,萬一打出個好歹來,你讓他老人家怎麼過?”
宋懷澤聽她提起父親便喘了一口氣,用馬鞭指著宋疾安罵道:“你這沒心的東西!自幼你祖父那般疼愛你,你就算不顧及我,也該想著讓他寬心才是!”
“氣大傷身,老爺保重自己。”鄒氏又進一步勸道,“個人有個人的緣法,父母也不必太過強求才是。”
“敗壞門庭的孽障!”宋懷澤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長子,“這些天你到底躲到哪裡去了?”
打累了他才問正事。
宋疾安隻是不語,他被打的時候從不呼痛叫嚷,不挨打的時候也是一言不發。
他這樣子最讓宋懷澤從心底生出絕望來,這個兒子對他沒有敬畏,沒有懼怕,更沒有憐憫,隻有恨。
“老爺,咱們去看看老太爺吧!他這會兒應該也醒了。”鄒氏柔聲說,“我叫他們煎了蓮子心茶,老爺喝上一碗,天氣熱了得去去火。”
他們就這樣走了出去,宋疾安還吊在那裡。
下人們沒有老爺的吩咐,不敢上前去解,宋疾安也沒讓人給自己解開。
好在過了沒一會兒,他妹妹宋寧兒帶了兩個丫鬟過來。
進了門二話不說,自己搬了凳子踩上去,把吊著哥哥的繩索解開了。
“這是傷藥,這是新衣裳。”宋寧兒把帶來的東西放到一邊,“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麼你就彆回來,要麼你就服個軟。”
“這個給你,”宋疾安從懷裡掏出一盒胭脂,“你一直念叨的流霞紅,我給你買到了。多虧是銀質的盒子,否則多半被打爛了。”
“都說了你不要管我。”宋寧兒接過胭脂,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憑你的本事,到哪裡都能活。”
宋疾安笑了笑,抬手輕輕摸了摸妹妹的發髻,隻說了一句:“他打不死我的。”
宋寧兒想哭,但終究忍住了,換上一副不在意地口氣說:“就知道我這是白操心,你吃了飯沒有?得,就算吃了,這頓打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然後就吩咐丫頭:“叫王嫂煮碗麵來,肉丁臊子荷包蛋,再拌一碟麻油青瓜。”
小廝新豐走進來,低著頭把屋裡收拾妥當,打碎的東西都收了出去,又去後頭庫房取了新的擺上。
等到麵端上來,宋寧兒方才起身:“你先慢慢吃吧,吃完了換好衣裳去見見祖父。他這些日子正經不大舒服,我問鬆伯說他夜夜睡不好。”
宋疾安拿筷子的手頓了頓,回了一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