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凝擰緊眉頭,死死的盯著身側這位斷臂紅袍的老將,餘光寒意徹骨。
閔戰側目看去,隻是一眼,搖頭笑道:“丫頭,你不用這麼看著某,某既然來了,你肯定是活不成了,這條大蛇,某會替你斬了,你自可安心的下去,找你的那些同僚們相聚。”
南宮凝冷笑一聲,喑啞道:“嗬…我隻是沒想到,傳聞中的閔戰居然是這副模樣,還當真是讓人失望啊!”
閔戰依舊凝視著身前大蛇,饒有興致的問道:“哦...那你覺得,某該是什麼樣子?”
南宮凝低聲道:“向南望星提劍立,一生長為國家憂,你應該是個大英雄,縱使暮年,亦壯誌不消,初心不改,提劍可守河山萬裡,執筆可安萬家燈火...”
閔戰失笑出聲。
“哈哈哈!”
南宮凝話音繼續,這次充滿了譏諷,“實則,卻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小人,一個禍亂百姓的老畜生,為了一己之私,釀下了這等滔天罪孽...”
閔戰聽完,自嘲一笑。
“小丫頭啊,老夫活了大幾百年,侍奉三代明主,一生征戰無數,什麼樣的場麵某沒經曆過,你現在說這些,有何意義?對於某來說,不過都是些俗世虛名罷了,早看透了,聲望,名聲,初心......這些東西,也隻有你們問道宗在意,彆人未必在意...”
南宮凝不屑一笑,虛弱道:"說的冠冕堂皇,你若是真看得這般通透,那你做這些,又是圖什麼呢?"
閔戰沉吟道:“為將者,要麼守成些,鎮守國門,要麼豪邁些,開疆拓土,而為臣者,便當報效君王,忠心不二,某為將六百載,雖無寸土之功,但是某為臣子,忠心日月可鑒,今吾主文韜武略,胸有大誌,欲吞山河,成不世霸業,某自當傾畢生之力而助...”
南宮凝質問:“所以,你背後之人是鄴城當今城主,司馬無邪?”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總歸你已經是個死人了。”閔戰說。
南宮凝怒笑道:“我問道宗庇佑鄴城萬年,何曾對不起不過鄴城的百姓,何曾虧待過他司馬一脈,嗬...還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啊。”
閔戰溫怒於眼,語氣加重道:“你說某可以,但不可妄言某主。”
南宮凝隻覺得好笑,她已經明白了過起來,譏諷道:
“明臣擇明主而侍,可你的主子,就是個垃圾,蠢貨,我問道宗立在北境萬年,妖獸被驅逐到了東荒,魔族被鎮壓在魔淵,精怪邪祟避世不敢出,便是整個凡州,想吞下我問道宗者,比比皆是,三教也不例外,可你何曾見誰真能做到,誰又敢跳出來拔劍,憑你小小鄴城,想覆滅我問道宗,簡直癡人說夢,何其可笑,哈哈哈!”
閔戰出奇的沒有反駁。
話糙理不糙。
現實確實如此。
可試問。
天底下,又有哪個君王不想開疆擴土,建不世之功。
試問哪個君王,能允許彆人騎在自己的頭上,製衡自己。
問道宗就像一麵盾,固若金湯,將整個北境護在其中。
可問道宗何嘗不是一柄劍,懸在北境一百零八城的上方。
君王若有罪。
劍落而誅,沒有半點商量。
敢問?
天底下的君王,誰能受得了一柄劍時時刻刻懸在自己的頭上呢?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閔戰深吸一氣,緩緩道:
“吾主年幼,不知天高地厚,亦有些愚昧,不過某相信,他會明白的,也會認清的,人都是需要成長的不是嗎?王也是人,自也一樣,就不勞你費心了,某自會替他兜著,某活著,便能護他周全。”
“你這是愚忠,不止害了你,也是在害他。”南宮凝說。
閔戰笑笑,他何嘗不知,可先王囑托猶在耳畔,他這一生,幸得司馬家慧眼識珠,給予恩賜,才有今日的閔戰。
問道宗的道理,隻是道理,道不清這天底下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忠就是忠,何來愚忠。”
他拔出地上開山刀,語氣變得陰狠。
“就到這吧,小娃娃,你的道理,你去同閻王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