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戰場移至荒河東岸數百裡外,靈丹城的蒼穹漸漸明亮。
秋日的陽光灑落,搖曳在一陣陣風中。
一個時辰後...
葉仙語率眾歸來,時荒河斷流,城外數百裡不見一妖,不見一樹。
荒蕪一片,硝煙彌漫。
眾閣老盤膝運氣,恢複傷勢。
葉仙語緩緩落在許閒身側,手中染血的劍一點點散去,化作無數黑霧沒入少年身軀之中。
她瞥了一眼身後。
迎上她的目光,眾修士無不低下了頭,眼神躲閃開來。
是害怕也好,是羞愧也罷,總之無關緊要。
她僅僅隻是看了一眼,就一眼而已。
一言不發,站在那裡,遙望著遠方。
那裡,不時還能聽到轟鳴哀嚎。
尋常人看不清,窺不見,可若是大乘,卻能隱隱約約看到,那裡正有一道青色身影,持一柄浴火之刃,肆虐蠻荒。
他的對手不止一尊白澤。
而是十尊,百尊,千尊....是滿山遍野的巨獸。
有的自遠方趕來。
有的在倉惶逃竄。
城頭之上,許閒收回一劍,未曾睜眼。
依舊一動不動,不過若是仔細看,卻也能察覺到,本是緊緊擰在一起墨眉,也曾稍稍舒緩了一些。
他的麵容,也隨之平和了些。
看得見處,紛爭已然結束,問道宗大勝而歸。
看不見處,廝殺還在繼續。
是遠在大荒外的雲崢,是近在咫尺前的許閒。
總歸,他們未曾參與,也無力在參與。
中原的修士,仍留在靈丹城,不曾離去,問道宗的修士持續戒備,恐獸潮反撲。
李青山長衫斑駁,青絲微亂,悄然來到葉仙語身側站定,看了一眼許閒,又望了一眼姑娘,最後抬眸凝視遠方,問道:
“那隻虎...”
“宰了!”
“五師伯...”
“無敵!”
李青山沉默,氣氛透著沉重的壓抑。
他們贏了,按理應該高興,可是他們心裡清楚,至少閣老們都知道,五師伯此去,縱是大勝而歸,恐命休矣。
萬年不露麵,問世之日,便是舍命之戰。
李青山莫名的說了一句,“等回去後,你記得把錢還我。”
葉仙語明知故問道:“什麼錢?”
“原本就是我贏了!”李青山說。
葉仙語“哦”了一聲,沒有否認,隻是悠悠說道:“回去再說。”
“恩!”
昔年一場賭約,三百萬積分,賭許閒是否能登臨神劍池,取神劍而歸。
當時李青山輸了。
現在李青山贏了。
兩柄神劍,源自少年,定然來自劍塚,毋庸置疑。
…………
就在東荒腹地大戰之時。
凡州天下,也不太平。
問道宗以西,無儘廢土,魔淵入口那片荒原,常年沉寂在灰色的暗空下。
不論日夜,不分四季,死氣騰騰,好似一片絕地。
隨處可見,白骨森森,亂鴉孤啼,血泣人間。
今日,這裡卻是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驚得漫天寒鴉,遠遁天外。
天幕黑雲滾滾,不時有刺眼的閃電劃破寂靜的蒼穹,點亮荒蕪。
接著便是雷鳴陣陣。
雲層疊嶂中。
似有神明在人間低吼。
雷霆中,一個身著玄甲的男子,就那般懸在長空,任由身側雷鳴電嘯,他自魏然不動,雙手環胸。
一柄漆黑的劍,橫在腰後。
他的眸中,似是蘊著驚雷,睥睨天地,驀然的盯著腳下的魔淵。
若一柄即將出鞘的劍,凡魔淵有異動,此劍便能出鞘,砍翻一切。
魔淵亦因此一人,人心惶惶,恐懼蔓延。
“是他,他來了,他又來了...”
“他到底想乾嘛?”
“快,速速稟報大祭司,就說雷雲澈來了。”
“....”
隻此一人,負驚雷一劍,整座魔淵,竟是無一人,敢於人間露麵。
魔淵中,鼓鳴聲威。
大小祭司,十大魔君,三百魔王,五千魔衛,百萬魔軍,如臨大敵。
第一時間,嚴陣以待,封閉魔淵入口,魔淵萬萬民不進不出。
十二尊魔神境強者,傾巢而出,須臾之間,便已現身在了魔淵之外,那片荒蕪之上。
他們籠罩在黑色長袍下,湛藍色的雙眸死死的盯著那位劍仙。
眼中忌憚,毫無遮掩。
就是這個男人,嗜血,無情。
如噩夢的一般的存在。
他曾經來過一次,就如現在一般,一人一劍,漫天雷霆。
他走後,給魔族留下的是,永遠無法洗去的恥辱。
此時此刻。
墨淵之內,因他來了,鬨得人心惶惶,恐慌不休。
有魔族稚童問:“阿爺,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魔鼓被敲響了?”
“是雷魔,雷魔來了!”
稚童不解,再問:“雷魔?那不是傳說裡的怪物嗎?”
“不是,他不是傳說,他是噩夢,活著噩夢...”
雷魔!
雷魔!!
雷魔!!!
本是人類,卻被魔族奉做雷魔,年少者興許不知,隻曉得傳說中,魔淵之外,有人類,他們很可怕。
人類裡有個邪惡的魔頭。
他能驅動地獄裡的雷,蕩儘一切,是魔族的克星。
他殺人不眨眼,嗜血無情。
幼年時。
祖輩常常會告誡他們,彆出去,魔淵之外,很危險,一但離開魔淵,就會被雷魔帶走,頃刻煉做塵埃...
故事代代相傳。
可魔淵裡的強者,卻無不記得,當初發生的一切。
那時候。
魔淵尚有魔尊,禦下上百魔神。
那時候。
魔族盤踞在凡州大陸西方,疆域遼闊,運勢強盛。
那時候的魔族雖退守魔界,卻仍不懼人族,不懼妖族。
天下三族鼎立。
直到後來,一個人類,一人一劍,殺進魔淵,十日蕩魔八千裡,百餘魔神十有九亡。
魔尊重天隕落溟池。
至此魔族。
避世不出。
聞雷魔而聞風喪膽。
魔族原本隻有一個禁忌,劍魔李太白。
後來又多了一個,雷魔雷雲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