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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楓被九莉逼入絕境之中,無奈之下,隻得自毀麵龐,以求生存。
他對彆人狠,他對自己也可以狠!
可誰知,九莉卻直接在他門口睡著了……睡著了……睡…著…了……
她是真的睡得很死……她說跌倒就跌倒,說閉眼就閉眼,直直往楚留香懷裡一倒,脖子一歪,喉嚨裡發出可疑的小呼嚕,聽起來愜意非常……
……看起來完全不是裝的。
楚留香:“…………”
原隨雲:“…………”
丁楓:“……………”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鼻子……在鼻子被自己摸禿嚕皮之前,他終於想到了一種合適的說辭來提她描補……
楚留香:“我曾聽說,有人在睡夢中也是睜著眼睛的。”
張三道:“不錯,此事在三國中亦有記載。”
楚留香又道:“我還聽說,有些人即使站著,也可以如常入睡。”
張三又道:“不錯,原公子,你有沒有見過那種力工住的腳店?若連大通鋪都住不起,就隻能掛在繩子上睡覺。二十年前,太行山出了個龍虎寨主郭大力,聽說就是窮苦出身,他有門絕技,就是站著睡覺,晚上前去暗殺他的人,一瞧見屋子裡他站著,簡直連進都不敢進門哩!”
所以,他們的意思就是說,其實九莉早就睡著了,所以才一直站在這裡,其實她根本就沒有逼迫的意思……哈哈哈,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呀。
老兄你疼著呢?那不好意思,打擾了,打擾了,您繼續……
合適的說辭麼?……或許吧。
反正也隻能描補成這樣了……
楚留香忽然覺得很累……九莉不可怕,九莉橫衝直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為什麼自覺承擔起了善後的責任?
張三也是這麼想的,張三仰頭望天,覺得嘴巴很酸。
……那可不,好一通胡說八道呢,能不酸麼?
丁楓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這女人其實就是杵在他門口睜著眼睛睡著了,其實根本就沒有想要逼迫他出來??所以他自己把自己的臉給毀掉,完全就是腦子裡想的太多,純屬活該是麼?!
刹那間,丁楓胸中血氣翻滾,差點一口老血就噴出來!
楚留香睜著眼睛說瞎話,簡直欺人太甚!
好在他還有理智、知道這時候不能輕舉妄動,否則的話,他簡直想要立刻跳起來,同他們決一死戰!決一死戰!
而原隨雲藏在袖中的手已開始暴起了青筋!
他沒有辦法冷靜,因為他已完全確定,九莉就是在裝傻!
她一定知道很多秘密……蝙蝠島的秘密!
她究竟知道些什麼,究竟知道多少?
難道島上竟有叛徒?
是誰?究竟是誰?
蝙蝠島孤懸海外,絕不是尋常人等能混進來的,他將此地視為完全安全的地方。這樣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出現一個陌生人本來就是很嚴重的防衛漏洞……更莫要說,這個人還知道很多秘密……
但他竟然毫無頭緒……九莉,九莉,這女人深藏不露,實在恐怖如斯。
原隨雲立在原地,儘管手指還在因為憤怒而痙攣,但他的神色竟沒有一絲改變、呼吸也沒有亂掉。
原隨雲淡淡道:“既然如此,船上仍有空著的船艙,今夜已深,諸位就先住下吧。”
——他必須將這女人放在視線之下,雖然他根本就沒有視線。
楚留香沒有什麼意見,便道:“多謝少莊主。”
原隨雲笑了笑,道:“請。”
說著,便有家丁迎了上來,低眉順眼道:“楚公子請隨我來。”
楚留香將九莉攔腰橫抱起來,跟著那家丁走了。
高亞男一直在艙房門口冷冷瞧著,眼見結束了,什麼也不說,“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原隨雲又瞧了一眼那血腥氣濃重的艙房,麵上露出了同情與哀切之意,搖了搖頭,也走了。
他在心裡盤算著:今天的事,還不算完,且看她明日醒來是何反應、是何說辭。
胡鐵花左看看、右看看……一把拉過了張三,笑道:“你小子不想捧我的腳,我卻偏偏要不穿鞋把腳往你身上戳……走走走,今天你和我一間,你們這段日子都發生了什麼?老天!快告訴我吧,不然我今晚上肯定睡不著!”
張三:“…………”
張三:“老天!小胡,我要是有你這腦子就好了!”
跟一團漿糊似得,豈不最沒煩惱?最不受累?
胡鐵花爽朗地大笑:“我這腦子,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你小子榆木腦袋,還差得遠呢!”
說著,他熱情的手掌,已重重在張三的背上拍了兩下。
張三狂翻白眼……又怕這傻大個兒一個人住,真的糟了什麼不測,所以還是被拉走了。
至於中原一點紅……當然也有家丁請他跟隨。
但這殺手是什麼人?直接理都沒理,抬腳就走。
楚留香跟著家丁。
女郎的皮膚如冷玉一般白,透出一種無機質的非人感,但她的身體卻是柔軟而溫暖的。
楚留香的雙手一隻自她的雙膝下穿過,另一隻緊緊地摟著她的背,他是個極為有力的男人,像這樣抱起一個少女,絕不會比抱起一隻貓困難多少。
浪子的麵上仍帶著淡淡的微笑……他的微笑很多人喜歡、也有很多人討厭,因為你永遠都看不透,他的笑容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
但最起碼此刻,他的微笑還是很好懂的。
楚留香進了艙房,家丁躬身告退,他俯下|身子,將女郎輕輕放在床榻上。
女郎早都睡熟了,她一個舉動就鬨得全船上下都揪住了心……自己倒好,說睡就睡,還毫無防備。
楚留香的這微笑,當然就是無奈的微笑。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九莉啊九莉……你真是個沒良心的小王八蛋。你說是不是,紅兄?”
殺手正靠在門口。
他聽見了這話,並不作答,而是反手關上了艙門,這才抬眸去瞧楚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