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這張耀家是發了什麼橫財?昨天燉肉,今天又在煉油?”
“這味兒,香得我魂兒都快沒了!”
李嬸子在家徹底坐不住了。
她端著個豁了口的破碗,碗裡是半碗糠糊糊,顧不上喝,人已經溜達到了張耀家院牆外。
側著耳朵聽了聽動靜,又踮起腳尖,從門縫裡死命往裡瞅。
這一瞅,她那雙本就不大的眼睛差點瞪出框來!
院子裡,嶄新的大灶台上,一口烏黑鋥亮的大鐵鍋裡,“滋啦啦”滾著一片金黃!濃鬱的油香混著焦香的油渣子味兒,霸道地往鼻子裡鑽。
張耀正拿著大鐵勺在鍋裡攪動,陳桃花則蹲在灶下,不緊不慢地添著柴火。夫妻倆沒言語,可那股子安穩踏實勁兒,隔著門縫都能感覺到。
李嬸子胸腔裡那股子嫉妒的邪火,“蹭”地一下就燒到了腦門子,眼睛都冒著紅光。
她重重“咳”了一聲,抬手就“砰砰砰”砸響了院門,那力道,像是要把門板拆了。
“桃花啊!在家沒?哎喲喂,這做的啥好東西啊,香得嬸子我在村東頭都聞著味兒找過來了!”
陳桃花拉風箱的手微微一滯,抬眼和張耀交換了個眼神。
張耀眉頭緊鎖,沒吭聲,隻用勺子從滾油裡撈起一塊炸得金黃金黃、滋滋冒油的油渣,小心吹了吹熱氣,直接塞到了灶台邊眼巴巴瞅著的二芸嘴裡。
“爹,香!香死啦!”
二芸被燙得直哈哈吐舌頭,小嘴卻片刻不鬆,嚼得滿口油光,小臉上全是滿足。
院門外的砸門聲更響了,還帶著一股子不耐煩的催促。
陳桃花站起身,利落地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草木灰,走過去,“嘩啦”一聲拉開了院門。
“李嬸子,有事兒?”
李嬸子那雙賊亮的眼睛,壓根沒看陳桃花,直勾勾地就釘在了院子中間那口油鍋上,鼻子使勁兒抽動,喉嚨裡發出一聲清晰的“咕咚”吞咽。
“哎喲我的桃花侄媳婦喲!你家這是……這是在煉豬油啊?”她臉上笑開了花,身子卻毫不客氣地往院裡擠,“我就說這香氣咋這麼衝鼻子呢!瞧瞧,瞧瞧這油色,多亮堂!多金貴!”
她嘴裡嘖嘖稱奇,眼珠子卻又黏在了那倆眼巴巴盯著油渣的小丫頭身上,話鋒猛地一轉,酸味兒幾乎要溢出來。
“你家張耀可真是出息了啊!這才幾天功夫,又是肉又是油的,這日子過得,比那地主老財還要闊氣呢!就是不知道……這錢,來得乾不乾淨?花得踏不踏實啊?”
這話不重,卻像根針,又細又長,專往人心窩子裡紮。
張耀攪動油鍋的動作驟然停住,他猛地轉過身,一張黑臉陰沉得嚇人。
陳桃花卻沒跟他一樣立刻發作。
她隻是盯著李嬸子,語氣平淡無波:“嬸子這話說的,我家爺們拿命從山裡換回來的錢,怎麼就不踏實了?”
“拿命換的?”李嬸子拖長了調子,“喲”了一聲,嘴角撇得能掛個油瓶,“桃花啊,你可彆被人蒙了!這山裡的野物是不少,可也不是遍地金元寶,哪能天天都有這等潑天的好運氣?依我看啊,這來路不明的錢財,拿著可燙手得很呐!彆到時候錢沒捂熱,再惹上什麼禍事!”
她故意把“來路不明”和“燙手”、“禍事”幾個字咬得極重,一雙三角眼死死鎖著陳桃花,就想從她臉上挖出一絲半點的慌亂和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