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的市檔案館,空氣裡彌漫著舊紙張和消毒水的混合氣味,冰冷得像停屍房。
密檔修複室的無影燈下,蘇晚戴著無塵手套的雙手穩定得沒有一絲顫抖。
她將周老七用性命換來的那枚指紋拓片,與二十年前永安育幼院火災後唯一幸存的登記簿殘頁並置於光譜分析儀下。
光束靜靜流淌,在450納米的特定波長下,登記簿殘頁上那枚模糊的指紋邊緣,忽然浮現出幽靈般的微光。
那是肉眼無法察覺的纖維殘留,光譜儀的屏幕上,數據流瘋狂跳動,最終鎖定了一個結論——其化學成分與永安育幼院1998年專用的信紙完全一致。
一瞬間,像有一道閃電劈開了蘇晚記憶的迷霧。
那些看似無關的線索——周老七臨死前指向檔案科的手勢,育幼院失蹤的陳會計,以及沈蘭心多年來對那場大火的諱莫如深——在此刻串聯成一條完整卻又致命的邏輯鏈。
她的呼吸猛然一滯,一個瘋狂的念頭扼住了她的喉嚨:“陳會計……他沒有銷毀原始賬本,他把賬本藏進了寫給沈蘭心的信裡!”
她幾乎是撲向了另一台電腦,指尖在鍵盤上飛舞,用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後門程序侵入了封存檔案的索引係統。
目標:沈蘭心,通信記錄。
一排排數據閃過,最終定格在編號“SLX9811”的條目上。
狀態:未寄出。
附件:無。
蘇晚的心沉了下去。
她立刻調取了實體檔案的圖像,屏幕上出現一個泛黃的舊信封,封口緊閉,但內裡空空如也。
然而,在高清掃描圖像下,封口處的膠痕卻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壓迫感,那是曾裝過三頁厚實無酸紙後留下的永久印記。
上午八點,天光大亮,城市的喧囂驅散了長夜的陰冷,卻驅不散人心裡的寒意。
宋昭拿著那個被物證袋密封的信封,走進了物證中心。
董嵐,這位頭發花白但眼神銳利的老法醫,沒有多問一句,直接將他引進了高精度分析室。
“又是什麼見不得光的老東西?”她一邊說,一邊戴上護目鏡。
激光探針在信封封口的內側緩緩掃過,董嵐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她在內側提取到了極其微量的墨粉殘留。
“有意思,”她喃喃自語,將樣本放入質譜儀。
幾分鐘後,比對結果出現在屏幕上,董嵐的指尖敲了敲屏幕:“1998年,城建開發區檔案科專用油墨,抗氧化配方,專門用在需要長期保存的重要文件上。”
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董嵐戴上放大鏡,用鑷子輕輕撚起封口邊緣,那裡有一道幾乎與紙張紋理融為一體的折痕。
“看這裡,”她示意宋昭靠近,“標準的‘Z’字形三段式內折,這是當年轉移密件的標準手法,為了確保文件在信封內不會滑動,也為了方便緊急銷毀。這種折法,隻有經過保密培訓的內部人員才知道。”
她抬起頭,目光如炬地看著宋昭:“這東西從來就不是一個普通的信封。它是一個容器,一個專門用來傳遞最高文件的保險箱。”
中午十二點,陽光正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永安基金會的頂層財務室裡,一切都顯得光明而坦然。
林阿誠優雅地端著一杯手衝咖啡,目光卻冰冷地掃過麵前屏幕上的安全報告。
係統日誌顯示,在過去十二小時內,圖書館的內部安防係統曾觸發過三次高危定位警報,目標IP的物理位置均指向了同一個區域——保稅倉。
他放下咖啡杯,拿起一部造型古樸的加密電話,撥出一個沒有記錄的號碼。
“啟動B計劃,”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把‘傘骨原件’立刻轉移到海外節點,清洗掉所有痕跡。另外……”他頓了頓,”
電話掛斷,辦公室裡恢複了死寂。
林阿誠緩步走到牆邊的保險櫃前,輸入一長串複雜的密碼。
櫃門悄然滑開,他從裡麵取出一份用牛皮紙袋裝著的複印件。
紙張已經泛黃,上麵的字跡是手寫的收養協議。
而在被收養人的那一欄,一個名字被紅筆重重地圈了出來:蘇晚。
下午五點,夕陽的餘暉將城市染成一片暖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