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的紅光在林疏月眼中撕開一道道殘影,江城的水務係統如同一頭被喚醒的巨獸,正準備張開吞噬一切的巨口。
她沒有絲毫遲疑,抓起電話,聲音冷靜得像淬了冰:“接通市應急指揮中心,啟動一級防汛預案!我是林疏月,授權碼9527。同時,切斷所有一級水務站的遠程控製權限,立刻派人進行物理鎖定!快!”電話那頭是短暫的驚愕,隨即化為急促的指令傳達聲。
淩晨的江城尚在沉睡,無人知曉,一場足以淹沒半座城市的滔天巨浪,正在與一道道爭分奪秒的命令賽跑。
淩晨五點十二分,市檔案館地下數據修複室。
這裡的空氣凝滯如琥珀,隻有服務器風扇的低鳴在無聲地訴說著時間的流逝。
蘇晚沒有被外界的驚濤駭浪所分心,她的戰場在這塊小小的屏幕上。
七份“自願辭職書”的掃描件並列著,像七塊沉默的墓碑。
她將文件導入筆壓分析模塊,調出四十年前江城公安係統配發的原始觸控筆跡數據庫進行比對。
屏幕上,每一個簽名都被放大到像素級彆,起筆的角度,中段的轉折,收尾的頓挫,都化作一道道起伏的彩色波峰。
蘇晚的指尖在觸控板上滑動,精準地框選出每一份簽名末尾的最後一劃。
數據流在屏幕下方飛速滾動,最終,所有“壓力峰值”的區間讀數,驚人地集中在同一個狹窄的範圍內。
她再次放大,觀察轉折處的弧度,那是一種近乎完美的、機械式的流暢,完全不像人類手腕在緊張或疲憊狀態下會有的微小顫抖。
“這不是七個人寫的,”她頭也不抬地對身旁的宋昭說,聲音裡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這是同一台老式打字機配合手寫補簽,模板複用。”為了驗證自己的判斷,她切換至動態模擬模式。
屏幕上,一道虛擬的筆跡軌跡緩緩浮現,如同一隻無形的手在空中書寫。
它流暢地完成了第一個簽名,然後,僅僅是微調了墨水的濃度和幾個無關緊要的連接點,便生成了第二個、第三個……直到第七個。
七個簽名,本質上竟是由同一套動作路徑生成,偽造者僅僅通過微調墨量和速度,來製造個體差異的假象。
蘇晚低聲冷笑,那笑聲在寂靜的修複室裡顯得格外刺耳:“他們連假,都懶得換人寫。”這是一種極致的傲慢,一種確信真相永無見光之日的傲慢。
上午九點三十四分,法醫中心隔離檢驗區。
刺鼻的消毒水味中,唐雨柔接到了林疏月的緊急加密通訊。
信息很短:魏承淵因“突發眩暈”入院,正在中心醫院特護病房。
唐雨柔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她立刻以“‘壬戌事件’相關人員例行術前健康評估”為由,通過林疏月剛剛獲得的臨時授權,向醫院申請對魏承淵進行一次全腦CT掃描與神經傳導測試。
兩小時後,掃描結果被專人送達。
唐雨柔戴上無菌手套,將膠片一張張掛在閱片燈上。
燈光穿透膠片,清晰地照亮了魏承淵大腦的每一個溝回。
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顳葉區域,那裡,有一塊不起眼的陰影,呈現出典型的陳舊性挫傷特征。
她幾乎是立刻從檔案櫃裡調出了陸沉舟當年的屍檢報告,翻到腦部創傷那一頁,兩張影像中的創傷位置、形狀,甚至愈合後的瘢痕組織密度,都高度吻合。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中成型。
她立刻調取了“鏽鏈”所有已知成員的健康檔案,在浩如煙海的數據中,她找到了另外四人,他們都在不同年份,因為各種原因做過腦部檢查,無一例外,都在相似的位置,有著程度不一的病變記錄。
她深吸一口氣,在報告的末尾,用紅筆標注下一行字:“創傷性神經退行模式具高度同源性,疑為長期高壓精神控製行為下的生理同步病變。”她將數據加密,打包發送給林疏月,最後附上了一句自己的判斷:“這不是組織,是病灶。”一個以暴力和恐懼為傳染源的病灶,已經潛伏在江城四十餘年。
中午十一點零七分,省紀委臨時指揮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