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六點十三分,西部技術支援中心離線終端前,空氣仿佛凝固成一塊冰。
程野沒有急於解讀U盤內部的數據,那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誘餌。
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十五年前父親留下的東西,絕不會如此輕易地袒露秘密。
他將U盤小心翼翼地置入一台真空密封艙,隔著防爆玻璃,啟動了紅外熱成像掃描。
屏幕上,幽藍色的背景中,三處異常的低溫冷斑緩緩浮現,宛如黑夜裡的鬼火,呈一個完美的等邊三角形排列。
宋昭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也停滯了一瞬。
這個圖案,他至死也不會忘記。
那是十五年前,父親辦公室那扇厚重木門的門鎖上,被人用利器劃出的三道刮痕,位置、角度,分毫不差。
記憶的洪流衝垮了理智的堤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色的黃昏。
他猛地轉身,衝向牆角的個人儲物櫃,從最底層翻出一個塵封多年的木盒。
盒子裡靜靜躺著一副樣式古舊的護腕,邊緣磨損得厲害,是祖父傳下來的南枝拳遺物。
宋昭顫抖著手解開護腕的牛皮綁帶,在粗糙的內層夾縫中,摸索到一片冰涼堅硬的異物。
那是一枚比指甲蓋還小的微型銅片,表麵因氧化而呈現出暗沉的色澤,上麵用針尖刻著兩個細若蚊足的字:壬戌·三更。
宋昭拿著銅片返回密封艙前,隔著玻璃,將其邊緣與屏幕上的冷斑虛擬輪廓進行比對。
奇跡發生了——銅片的三個尖角,與三處冷斑的位置完全吻合,嚴絲合縫。
原來如此。
這並非數字標記,而是物理標記。
十五年前,父親在臨死前的某個瞬間,必然接觸過這個U盤,用某種極致低溫的手段,在它的外殼上留下了這個隻有程野才能看懂的“鑰匙”。
冷,是死亡的溫度,也是記憶的坐標。
他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冰冷的決絕。
他對著空氣,又像是對著十五年前的亡魂,低聲自語:“你不是讓我逃,是讓我回來。”
淩晨一點四十分,古籍檔案館地下數據室。
林晚的十指在鍵盤上翻飛,敲擊聲像是急促的鼓點。
屏幕上,一張標注著1998年份的水務局建築結構圖被層層解析。
她的目光銳利如鷹,最終鎖定在一處名為“應急指揮室”的區域。
圖紙顯示,這個房間的正下方,存在一個高達1.7米的夾層空間,沒有樓梯,沒有入口,在任何官方登記文件中都未曾出現。
更讓她心驚的是,這個被遺忘的夾層,其內部通風管道的布局和走向,竟然與她剛剛從另一份絕密檔案中調出的,現屬於沈巍基金會旗下的那家生物實驗室的管道係統,有著驚人的重合度。
過去與現在,通過這些冰冷的管道,被詭異地連接在了一起。
她立刻調出宋昭剛剛傳來的U盤金屬冷斑三點坐標,將其輸入自己編寫的逆向空間定位模型。
海量的數據流在屏幕上奔湧,最終,一個紅點在結構圖的夾層中斷閃爍。
那是一個被物理隔絕,卻通過老舊管線維持著微弱信號的隱藏數據傳輸節點。
林晚的心跳開始加速,她進一步深挖,一條塵封十五年的通訊記錄被強行喚醒——就在程建國犧牲當天,他那台經過特殊加密的警用電台,曾與這個節點發生過一次僅有0.8秒的脈衝應答。
一次未被任何人察覺的、來自地下的回響。
謎底揭曉了。
她立刻拿起加密電話,撥通了陳硯的號碼,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他們用老係統做新罪證的‘時間錨點’,過去的幽靈,從未離開。”
上午十點零九分,紀檢臨時指揮所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陳硯放下電話,麵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