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向南。
遵從爺爺信裡的第一個囑托,每到一處車站,我都會在出口的長椅上枯坐兩個小時,像一個沉默的獵人,審視著人潮中的每一個身影。
我在等一個主動與我搭話的、身穿黑衣的女人。
這聽起來簡單,可一連三天,我換了七八個城市,見了成千上萬張麵孔,卻始終沒有等來那個“她”。
直到第三天黃昏,我抵達了一座名叫興州的南方小城。
剛走出車站,濃鬱的濕氣撲麵而來。
一個中年女人徑直朝我走來,臉上堆著熱情的笑。
“小哥,一個人啊?住店不?我們家旅店就在前麵,乾淨又便宜!”
我本能地想擺手拒絕。
但目光落在她身上時,我整個人都定住了。
她身上,正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黑色外套。
就是她!
那一刻,旅途的疲憊一掃而空,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
“住。”
我在她家的小旅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在附近租了個最便宜的單間安頓下來。
爺爺的第一個囑托已經應驗,第二個囑托也便近在眼前——遇見一個姓柳的女人。
可這個女人,我該去哪裡找?
我身上隻剩下兩百塊錢,這是我全部的家當。
為了生存,我找了份在家具城賣家具的活,底薪兩千五,包一頓午飯。
日子,就這麼在等待和工作中一天天過去。
半個月後,我對這座四麵環山的興州城有了自己的判斷。
爺爺讓我來這裡,不是沒有道理的。
此地風水格局,名曰“九龍歸穴”。
可惜,九龍之中,有三條是死龍脈,龍氣淤塞,阻斷了財路。這也是興州城為何爛尾樓遍地,經濟始終不溫不火的根源。
但死龍壓不住真龍。
此地格局,百年必出一位王侯將相。
八九十年前那位名動天下的大人物,便是從這片土地走出去的。
這裡水淺,藏不住我這條強龍,卻又深不見底,正適合我這條幼龍慢慢成長。
爺爺的算計,當真通天徹地!
隻是,那個姓柳的女人,遲遲沒有出現。
而我口袋裡的錢,已經見底了。
今天休息,我揣著兜裡最後五塊錢,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晃蕩。
路過燒烤攤,那滋滋冒油的烤肉香氣,像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我的胃。
我咽了口唾沫,感覺喉嚨都在發乾。
昨天,我就是用兩個冷饅頭配著自來水解決的晚飯。
肉味,我已經半個月沒聞到了。
“盛楠?”
一個清脆又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茫然回頭。
一個戴著眼鏡、紮著馬尾的清秀女孩,正滿臉驚喜地看著我。
記憶的碎片瞬間拚湊起來。
“張岩?”
她是我的高中同學,一個很善良的女孩,高二時轉學走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真的是你!盛楠!”張岩快步走到我麵前,笑容燦爛得像夏天的陽光,“你怎麼會在這?你不是應該在重點大學裡當學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