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麵塗鴉牆。
“沒什麼,就是覺得這幅畫有點意思。”
我的視線重新落回那幅古畫上。
畫中人影的輪廓,那微微傾斜的姿態,都透著一股無法言說的熟悉感,攪動著我記憶深處的某個片段。
“這畫叫‘民女麗巴’。”張岩走到我身邊,與我並肩而立,聲音裡帶著幾分專業人士的自信。
她看著畫,也像在看著一段塵封的曆史。
“我們美術係研究古代畫作的時候,在一本野史雜記上看到過她的典故。”
“哦?說來聽聽。”我來了興趣。
“相傳,畫中女子名叫麗巴,是宋哲宗年間的一位民間醫女。”
張岩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將周圍的喧囂都隔絕開來。
“當時宋哲宗體弱多病,久治不愈。太醫院束手無策,隻能張榜尋訪天下名醫。麗巴出身醫學世家,便揭了皇榜入宮。她不僅醫術高超,容貌更是傾國傾城,而且精通一種民間舞姿,身段極美。”
“一來二去,皇帝的病被她治好了,兩人也日久生情,私定終身。”
“可太後覺得麗巴出身卑微,配不上九五之尊,便尋了個由頭,將她賜死了。”
聽到這裡,我心裡隱隱有了一絲明悟。
故事的走向,開始觸及某些禁忌的領域。
“皇帝得知後悲痛欲絕,相思成疾,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身邊有個太監,為了討好他,就出了個主意。”
張岩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詭異,聲音壓得更低,仿佛怕驚擾了畫中人。
“那太監說,取麗巴之血為墨,剔其骨為筆,取其發為筆芯,畫成丹青。如此,便可讓麗巴的魂魄附於畫上,夜夜與皇上在夢中相見,一解相思之苦。”
“皇帝信了,照做了。自那以後,他果然夜夜笙歌,日日與畫中美人相伴。但沒過多久,皇帝就……駕崩了。”
血為墨,骨為筆,發為芯。
我心頭猛地一震。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畫作,而是以怨為引,以身為媒,用活人血肉魂魄鑄就的聚陰邪術。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陰氣漩渦。
“後來這畫就流傳到了民間。”張岩補充道,“不過也有人說,這典故根本就是後來的畫師為了抬高畫價,自己編造的民間傳說,當不得真。”
“那她為何要蒙著麵?”我指著畫中女子那被團扇和麵紗遮住的臉。
“說法不一。”張岩解釋道,“有說是因為醫女世家有規矩,行醫時不露全臉。也有說,就是畫師故弄玄虛,得不到的、看不全的,才最讓人心癢,能賣個好價錢。”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這幅畫,這身段,這姿態,像極了吳胖子酒吧裡,舒曉曉顯形時的模樣。
“走吧,先去吃飯。”張岩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收回思緒,和她一起朝不遠處的一家餐館走去。
剛在位置上坐下,還沒來得及點菜,我的手機就響了。
是吳胖子的電話。
我按下接聽鍵,他那標誌性的大嗓門立刻從聽筒裡傳了出來,帶著一絲發現新大陸般的激動,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
“盛先生!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一個月前,不,一個半月前,我過生日,有個朋友送了我一幅畫!一幅美人圖!就掛在我辦公室裡!”
“那畫……那畫上的女人,跟你昨天說的舒曉曉,身段姿態……簡直一模一樣!”
牆上的畫。
麗巴的典故。
吳胖子的電話。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猛地撞在了一起,在我腦中炸開。
我知道,我找到源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