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陳卿舒像是下定了決心,拍了拍林清月的手背:“這樣吧,你且安心住下養傷。等晚上相公回來了,我替你去問問他。若是他也無意趕你走,便讓他納了你,給你一個名分,如何?”
林清月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陳卿舒。
她沒想到,這位平日裡看起來英氣逼人,有些強勢的“大婦”,竟會主動為自己說情。
“姐姐……”
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一串串地滑落下來。
這一次,卻是感動的淚。
她站起身,對著陳卿舒鄭重地行了一禮,“多謝……多謝姐姐成全!”
“快起來,都是自家姐妹了,還客氣什麼。”
陳卿舒笑著將她扶起。
一旁的葉芷怡也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輕聲安慰著。
連姹紫都遞上了一塊乾淨的帕子。
四個女人的手,就這樣握在了一起。
屋子裡的氣氛變得溫馨而融洽,方才的陰霾一掃而空。
隻是,在說說笑笑間,每個人的心底,都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擔憂。
那個為她們撐起一片天的男人,那個讓她們有了家,有了依靠的男人,馬上就要上戰場了。
……
另一邊,趙鋒推著吱呀作響的板車,來到了村西頭。
這裡比村裡其他地方要偏僻一些,一間孤零零的院子,院牆是用石頭和泥巴壘起來的,看起來很堅固。
院子裡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伴隨著一股煤炭燃燒的焦糊味。
這便是鐵匠趙鐵錘的家。
趙鋒推車走到門口時,打鐵聲正好停了。
院子裡沒有彆的客人,隻有一個身材異常魁梧的漢子。
此時他正光著膀子,用葫蘆瓢舀起一大瓢涼水,從頭頂澆下。
“呲啦——”
水流澆在他那身古銅色的、仿佛鋼鐵澆築的肌肉上,瞬間蒸騰起一片白色的水汽。
那漢子抹了把臉,隨手拿起一件粗布坎肩套上,這才看向門口的趙鋒。
他正是趙鐵錘。
“鋒子?有事?”
趙鐵錘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沉悶,有力,像是鐵錘砸在鐵砧上。
趙鋒咧嘴一笑,將板車停在門口。
從車上提下那塊用油紙包好的臘肉,又拿出一小罐酒。
他走進院子,將東西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鐵錘叔,家裡打了點野味,一個人吃著沒勁。想著叔就好這口,特地送來,跟叔同飲幾杯。”
趙鐵錘的目光在趙鋒臉上掃過,又落在他帶來的臘肉和酒上。
最後,視線停留在了那輛蓋著乾草和破布的板車上。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如刀!
屋裡,一個婦人聽到動靜走了出來,剛要開口。
“你進去,把門關好。”
趙鐵錘頭也不回地吩咐道,“今天不做生意了,誰來也彆開門。”
那婦人愣了一下,但還是順從地退回屋裡,關上了門。
院子裡,隻剩下趙鋒和趙鐵錘兩人。
趙鐵錘緩緩走到趙鋒麵前,他身材高大,投下的陰影幾乎將趙鋒完全籠罩。
他沒有去看桌上的酒肉,也沒有去看那輛板車,隻是死死地盯著趙鋒的眼睛。
那是一種審視,一種穿透皮肉,直達骨髓的審視。
趙鋒臉上的笑容不變,心裡卻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良久,趙鐵錘才緩緩開口。
聲音壓得極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這兩日,你見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