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成叔……”
崔觀海的聲音有些乾澀。
但眼中的猶豫和恐懼已經消失不見。
“您是說……我們投靠趙鋒?”
這個念頭,瘋狂至極。
趙鋒,不過是一個占據三縣之地的泥腿子反賊。
而廣陵崔氏,是傳承數百年的世家大族。
門生故吏遍布天下,財力更是富可敵國。
拿整個家族的命運,去賭一個剛剛冒頭的反賊?
這無異於一場豪賭。
“不。”
崔玄成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是投靠。”
他伸出一根枯槁的手指,在空中輕輕點了點。
“是扶持。”
扶持?
這兩個字,讓大廳內所有崔氏族人的呼吸都為之一滯。
投靠,是卑躬屈膝,是寄人籬下。
而扶持,是投資,是掌控。
崔玄成環視眾人,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家主,諸位。我崔氏立足廣陵數百年,靠的是什麼?不是皇帝的恩賜,不是朝廷的俸祿。靠的是我們自己!”
“我們有糧,有錢,有遍布天下的商路,有無數依附我崔氏而生的寒門士子!這,才是我們的根本!”
“以前,我們把這些押在朝廷身上,換來的是什麼?是猜忌,是打壓,是今日的羞辱!”
“如今,我們為何不能換個人來押?”
崔玄成頓了頓,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那趙鋒,出身草莽,毫無根基。這恰恰是他的好處!”
“他缺什麼?他缺錢,缺糧,缺治理地方的人才,更缺一個能讓他名正言順的出身!”
“而這些,我們崔家,全都有!”
“我們給他錢糧,讓他招兵買馬。我們派人去幫他治理地方,把九江變成我們崔家的九江。我們甚至可以為他編造一個足以光宗耀祖的出身,讓他從一個泥腿子,變成遺落民間的貴胄!”
“我們把他扶上馬,送他一程。他走得越高,爬得越遠,就越離不開我們崔家。到時候,他趙鋒,就是我崔氏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一番話,說得在場眾人熱血沸騰,心神激蕩。
是啊,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與其將家族的命運交到那個喜怒無常的皇帝手中,不如自己扶持一個代理人!
崔觀海胸口劇烈起伏。
他看著崔玄成,深深一拜。
“玄成叔,我明白了!”
他直起身,目光如電,掃過眾人,聲音鏗鏘有力。
“傳我命令!”
“第一,將那道聖旨,原封不動,給我送去曆陽縣!就說是陛下賜給趙太守的賀禮,我崔家不敢私藏!”
“第二,備嫁妝!”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家主,萬萬不可啊!這嫁妝一送,就是資敵的鐵證!”
一個族老急忙勸道。
崔觀海冷笑一聲:“資敵?我們現在做的,就是資敵!”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從府庫中,調撥白銀五十萬兩,糧草十萬石!再挑選族中精乾子弟百人,隨嫁妝一同送往曆陽!”
“告訴趙鋒,這,是我廣陵崔氏,送給我那兩個苦命女兒的嫁妝!”
“他不是嫌朝廷不給嫁妝嗎?我崔家給!給一份全天下都看得見的滔天嫁妝!”
“皇帝聖旨讓我出嫁妝,我給了!”“他吳燁若是以此為刀的話,我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