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郡儘數收複?
這七個字。
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吳燁的狂喜之上。
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病態的蒼白。
不對!
絕對不對!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趙鋒是忠是奸,他吳燁或許看不透。
但派去的人,自己絕對信得過!
一個是自己的心腹,司禮監掌印太監齊公公。
另一個,是他的親妹妹,長公主吳念薇!
這兩人,一個監軍,一個坐鎮後方,就是他安在趙鋒身上的兩道枷鎖。
若趙鋒真是忠心為國,打了這麼大的勝仗。
齊公公和吳念薇的密折,早就該通過最隱秘的渠道,擺在他的案頭了!
速度絕對比這八百裡加急的軍報要快得多!
可現在,他什麼都沒收到。
隻有這一份,來路不明的,所謂“捷報”。
一個可怕的,讓他渾身血液都快要凝固的猜測,浮現在腦海。
他死死地盯著那個跪在地上,撿起軍報的太監,聲音沙啞得不似人聲。
“繼續念!”
那太監渾身一顫,幾乎要癱軟在地,卻不敢違逆。
他顫抖著,將那份薄薄的,卻重於泰山的軍報展開。
“然……然趙鋒於儘收衡山之後,並未上表歸降,而是……而是率大軍返回九江郡曆陽縣……”
太監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絕望的哭腔。
“擁……擁兵自立,自號……九江王!”
“趙鋒傳檄天下,言朝廷無道,天子昏聵,致使民不聊生,奸臣當道……他……他要起兵!”
“名號是——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
九江王!
起兵!
這兩個詞,如同兩柄燒紅的鐵錐,狠狠刺入吳燁的耳中。
他踉蹌一步,扶住了身邊的龍柱,才沒有倒下。
“齊公公呢?吳念薇呢?!”
他嘶吼著,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那太監的頭已經磕在冰冷的金磚上,滲出血跡。
“監……監軍齊公公,因……因斥其為反賊,已被趙鋒……當眾斬殺!”
“至於長公主殿下……”
太監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不敢說,卻又不得不說,“被……被趙鋒……納……納為妾室……”
“信上說,公主已有身孕!”
轟隆——!
殿外,一道慘白的閃電劃破夜空。
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鳴。
傾盆大雨,嘩啦啦地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養心殿的琉璃瓦上。
發出一片嘈雜的、令人心煩意亂的聲響。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吳燁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屈辱,憤怒,背叛,恐懼……
無數種情緒在他胸中交織、碰撞,最後化為一片毀天滅地的瘋狂。
他的親妹妹!
大乾朝最尊貴的長公主!
竟然被一個泥腿子出身的反賊,納為了妾!
還懷了他的孽種!
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這是將他天吳皇族的臉麵,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踐踏!
“啊——!”
吳燁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
他猛地轉身,一把抽出了掛在龍柱上用作裝飾的寶劍。
“狗奴才!亂我軍心!”
他雙目赤紅,狀若瘋魔。
提著劍就朝著那個報信的太監衝了過去。
“皇上饒命!皇上……”
噗嗤!
寒光一閃,鮮血噴湧。
那小太監的求饒聲戛然而止,一顆頭顱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