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
趙鋒手中的酒杯輕輕放下,與玉石桌麵發出一聲輕響。
他站起身,沒有再看廣場中央那群行屍走肉般的“舞者”一眼。
牽著陳卿舒的手,轉身走回麒麟殿深處。
帝後離席。
這場震懾萬邦的慶典。
便以一種近乎草率的方式,宣告結束。
鐘鼓聲停。
那兩百名亡國之君僵硬的動作也隨之停下。
他們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癱軟在地。
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眼神空洞。
夏侯昱搖著折扇,緩步走下高台。
他看了一眼那些癱在地上的“國王”們,嘴角扯出一個不易察白玉的弧度。
對著一旁的禮部官員吩咐道:“典禮結束,送諸位“王”,回鴻臚寺驛館歇息吧。”
“王”這個字,他咬得極重。
禮部官員躬身領命,隨即一揮手。
早已等候在側的禁衛軍如狼似虎地衝了上去,粗暴地將那些癱軟的君王們從地上拖拽起來。
像是拖著一袋袋垃圾,朝著宮外走去。
其餘上百個邦國的使團,看著這一幕,無不噤若寒蟬。
低著頭,跟在隊伍後麵,連大氣都不敢喘。
一個時辰後,鴻臚寺。
這裡是大楚專門用來接待外賓的驛館,其規製之宏偉,裝飾之奢華。
足以讓任何一個邦國的王宮都自慚形穢。
他們被帶到各自的院落,剛換下那身屈辱的舞衣。
一名身穿禮部官服,麵容嚴肅的官員。
便帶著幾名手持算盤的賬房先生,走了進來。
“奉陛下旨意,為諸位結算此次萬國來朝大典的食宿用度。”
官員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
他將一本厚厚的賬冊,直接拍在了愷撒麵前的桌案上。
愷撒身心俱疲,下意識地翻開賬冊。
隻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驟然一縮。
“上等客院,每日一百金。”
“宮廷禦膳,每人一餐十金。”
“沐浴香料,五金。”
“更換衣物,每套二十金。”
……
一條條,一款款。
價格標注得清清楚楚,其昂貴程度,簡直駭人聽聞!
“這……這是搶劫!”
一名地中海小國的國王,看到賬單後。
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失聲尖叫起來。
禮部官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指了指牆上用大楚文字和羅馬文字共同書寫的價目表。
“明碼標價,童叟無欺。此乃我大楚的規矩。”
那國王的臉色瞬間化為死灰。
他們帶來的所有財富,金銀、珠寶、奴隸、寶馬。
都已在慶典上作為“賀禮”,獻給了大楚皇帝。
如今的他們,身無分文!
哪裡付得起這天文數字般的賬單?
就在眾人絕望之際,那禮部官員如同變戲法一般,從袖中取出了一遝明黃色的卷軸。
“陛下仁慈。”
他將卷軸一份份發到眾人手中,聲音裡帶著一絲施舍般的憐憫。
“念在諸位遠道而來,誠心歸附。陛下特下恩旨,將爾等食宿費用,從日後上繳給我大楚的歲貢中扣除。”
眾人連忙展開卷軸。
上麵用鐵畫銀鉤的字體,寫著對他們的正式冊封。
……
一座座金山銀山,換來的,就是這麼一紙文書。
和一筆永遠也還不清的,巨額債務。
這些小國國王們,看著那份冊封文書,隻覺得無比諷刺。
這哪裡是冊封?
這分明就是一張賣身契!
從今往後,他們以及他們的國家,都將成為大楚的牛馬。
世世代代,為這座恐怖的東方帝國。
輸血供養,至死方休!
……
夜色漸深。
驛館內另一處僻靜的院落裡,氣氛卻格外凝重。
真臘國、渤泥國、蘇祿國……
這幾個南洋島國的國王,正聚在一起,密謀著什麼。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真臘國王一拳砸在桌上,壓低了聲音。
眼中滿是血絲:“再這樣下去,不出十年,我們國家就會被徹底吸乾!”
“可我們能怎麼辦?”
蘇祿國王一臉絕望:“大楚的艦隊,能在一日之內,將我們的王城轟為平地!我們拿什麼反抗?”
一時間,屋內陷入死寂。
良久,渤泥國王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聲音嘶啞。
“打,是打不過了。”
“唯一的活路,就是學!”
“學他們的技術!隻要我們也能造出那種水泥路,燒出那種琉璃,煉出那種白糖和精鹽!我們的國家,才能有一線生機!”
此言一出,眾人眼中都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