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的亞托克斯依然麵無表情，隻有那不時勾起的食指，稍微透漏了點他內心的不平靜。
亞托克斯自以為隱蔽，實際上他的小動作早已經通過攝像頭傳播到了千家萬戶。
然後溫舟才終於徹底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突兀。似乎……這個問題比這一整場審判都要重要，尤其是對於皮爾特沃夫高層來講。
可惜的是亞托克斯最終也沒能給出一個完美的答案，沉默就是他的答案。
在眾多沉默中，亞托克斯沉默得格格不入。
檢察官輕咳了兩聲，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聞訊內容。
亞托克斯卻沉默到底。
然後庭審終於走上了正軌，中場休息後，亞托克斯猶如被縫上了嘴巴，地中海則終於華麗登場。在地中海那誇張到有些無賴的辯護策略下，硬是把亞托克斯前半段丟掉的地盤，一寸寸奪了回來。
下半場一開始，地中海就扯起了一個毫不相乾的話題，當著全法庭甚至全皮爾特沃夫的麵著重介紹起了南區，然後溫舟對照起之前聽到的關於皮爾特沃夫南區的信息，腦海裡終於有了個稍微具體的形象。
在地中海的嘴裡，皮爾特沃夫的南區是一個三不管地帶，那裡的人接受教育程度地下，道德敗壞，法律意識淡薄，街上遍布小偷、強盜，唯一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手中的刀，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跟諾克薩斯一樣……
地中海話音落下的時候，法庭內還響起了幾聲不合時宜的笑聲，但是透過屏幕，溫舟明顯的看見黃毛有點紅溫了……
再回頭看看瑞文，嗯……捧著杯紮啤愣是抿出了品紅酒般優雅的感覺，果然黃毛還是養氣不到家……
似乎是察覺到了氣氛不錯，地中海繼續開了幾個諾克薩斯的小玩笑，卡著黃毛冒蒸汽的節點，地中海笑容一收，話音一轉，開始訴說起了南區的必要性。
用他的話說，南區就是皮爾特沃夫最後的良心，是皮爾特沃夫的減壓閥，是一個人在皮爾特沃夫靠遵紀守法依然無法生存下去時最後的港灣，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就是南區雖亂——但養人。
溫舟豎著耳朵聽，也沒聽出什麼重點，倒是法庭裡旁聽席人們的沉默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然後身邊的艾克突然發出了一聲歎息。
溫舟愣愣的轉過頭，就看見了艾克一臉的感歎。
看見溫舟似乎有些不明白，艾克輕聲開了口：“我就是南區長大的，金克斯也是……”
溫舟翻著眼睛回憶了下，然後試探著開口，“那個惡童組織？”
“是迷童！”艾克再次無奈的強調道。
“奧奧……”溫舟敷衍的點了點頭，“你們……主要都乾什麼的？”
“扒手……”艾克嘴角一動，兩個字就蹦了出來，然後繼續補充，“還有坑蒙拐騙，平等的榨乾每一個進入南區的外地人……”
溫舟咂了咂嘴，“我覺得吧……還是叫惡童更生動形象些……”
艾克也是笑，笑著笑著笑容就變得苦澀了起來，“三四歲的孤兒，就開始流浪街頭，運氣好遇見好心人，給一塊饅頭，運氣不好，沒遇到好心人，那就看天嘍，看天收不收吧。彆管有沒有工作的能力，光是那個年齡卡在那，就沒人敢招，想合法合規的活下來，靠天上掉大餅嗎？”
“你們這沒有孤兒院什麼的福利機構嗎？”溫舟好奇道。
“有啊！”艾克撇著嘴說道，“法律這麼健全的地方，怎麼會沒有福利機構呢？但是啊，你見過少管所嗎？”
溫舟眨了眨眼，沒感覺出兩者有什麼必要的聯係。
艾克卻沒再做什麼解釋，隻是隔著溫舟幾人掃了眼遠處的跳舞雄，頂著張純白色麵具的他依然低著頭專心致誌的對付著吧台上的蛋炒飯，好像他的世界除了蛋炒飯，便再無任何事務值得他去關心。
艾克做了最後的總結：“隻能說我很感恩皮爾特沃夫還有南區這麼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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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裡的地中海還在用華麗的辭藻渲染著南區的獨特，那小詞用的溫舟聽了都直酸牙，但是法官倒是真給麵子，讓他題外話羅嗦了這麼半天愣是沒有打斷。
溫舟努力的在他的廢話中提取信息，勉強聽出了那麼幾個他反複強調的論點：不是所有的貌似犯罪行為都是不可寬恕的，一些必要情況下不得已的過激行為，是可以寬容的，並且皮爾特沃夫是早就有過這種曆史傳統的，畢竟那麼大一個南區就放在那，不增不減……
嗯……很難評，但是這個地中海好像確實不是吃乾飯的。
先是一個足以讓大部分皮爾特沃夫都能感同身受的論點，緊接著他又開始講述起了亞托克斯的故事。
在他的話語裡，亞托克斯被塑造成了一個熱愛和平，但卻不得不為了自己族人的安全生活，毅然決然背起戰戟，麵對入侵的邪惡的敵人，浴血搏殺、最後慘遭族人背叛的鐵血柔情形象，戰鬥殘酷部分還被他著重描述，多次以少勝多、孤軍奮戰的故事被他重點突出，加上詳細到令人發指的心理描寫，一個曾經英勇善戰忠心為國卻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象形躍然紙上，好像他所有犯下的錯都是因為彆人無端的刺激……
該說不說，雖然故事離譜到連亞托克斯武器都搞錯了，但這地中海確實有點東西，那生動形象的敘述連旁邊猛扒炒飯的跳舞雄都停下了勺子，仰起頭看起了電視。
就是地中海旁邊的亞托克斯那有點尷尬的表情很是難以形容，那無處安放的大手，和猛扣地麵的鞋子，幾次試圖拽一下地中海卻又因為距離太遠不得不停下的動作，無不在訴說著一個事實，比死更難受的是社死……
緊接著地中海又開始給亞托克斯貼標簽，什麼純素食主義者、動物保護者、環保人士、少數族裔、有色人種、變型人、ptsd患者、雙相情感障礙，退役士卒、戰鬥英雄、老年人、法盲、九漏魚、艾卡西亞教會成員……
溫舟一個沒留神，就被無用的知識灌滿了腦子，感覺死去的回憶開始無情的鞭撻起了他。
一直等到地中海張嘴來了個“同性……”，亞托克斯徹底沒忍住，手一抖就把身前的實木桌子掏出了個窟窿，再看他的表情，嗯……整個人都快變透明了，離裂開也不遠了。
地中海話頭一收，明智的做了個階段性的總結，然後緊跟著話音一轉，開始正式探討起了亞托克斯行為的定性、和對皮爾特沃夫造成的損失。
嗯……和著前麵那眼花繚亂的操作全是餐前甜點，到現在才算是開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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