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颯心裡冷笑,臉上卻適時浮現出一絲劫後餘生的驚恐與茫然。
她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必須演好這場戲。
“解放軍同誌,”她的聲音因缺水而沙啞,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聽起來可憐又無助,“他們是我堂姐林小紅,和跟我訂了親的張大軍。”
她抬起依舊沾著泥汙的手指,指向那對臉色煞白的狗男女。
“他們兩個早就勾搭在一起,想退婚,又貪圖我爸爸留下的那點撫恤金。我不同意,他們就到處敗壞我的名聲,我氣不過找他們理論,張大軍…他推了我一把,我後腦勺磕在石頭上,他們以為我死了,就把我裝進麻袋埋了…”
一口氣說完,她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身體控製不住地晃了晃,眼淚混合著臉上的泥水滾落下來,劃出兩道狼狽的痕跡。
這番表演,情真意切,找不出一絲破綻。
“你胡說!血口噴人!”林小紅終於從驚魂未定中反應過來,尖叫著反駁,“明明是你自己不檢點,跟野男人私會,被我們撞破了醜事,沒臉見人才自己尋死!”
沈霆鋒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他身後的兩名戰士也麵露嚴肅,這案情顯然是惡性謀殺。
林颯不再言語,隻是用那雙清亮的杏眼,倔強又悲憤地看著他們,默默地流淚,那副被冤枉到極致,連辯解的力氣都沒有的模樣,比任何激烈的辯白都更有說服力。
她的餘光,瞥向不遠處一棵鬆樹上的山雀,微弱的精神力悄無聲息地探了過去。
【去,那個女人右邊口袋裡,有塊玉佩。把它拿出來,扔到那個軍人腳下。】
山雀歪了歪頭,接收到那股無法抗拒的指令,翅膀一振,如一顆褐色的小石子般俯衝而下。
它精準地掠過林小紅身邊,尖喙在她口袋上飛速一啄一勾,隨即振翅高飛。
“啪嗒。”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一個東西從半空中掉落,正好落在沈霆鋒身邊一個叫鐵牛的戰士腳邊。
鐵牛愣了一下,低頭撿起:“團長,這是什麼?”
那是一塊小巧的和田玉佩,即便沾著泥土,也掩不住其質地的溫潤,上麵刻著一朵素雅的蘭花。
看到玉佩的瞬間,林颯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情緒徹底崩潰,她顫抖著伸出手,聲音裡滿是泣血般的悲戚:“這是……這是我媽留給我唯一的遺物!林小紅一直想要,我沒給!他們把我打暈的時候,一定是她從我身上搶走的!”
這一下,人證物證俱在。
林小紅的臉“唰”地一下血色儘失,她怎麼也想不通,自己貼身藏好的玉佩,怎麼會自己跑出來!
“我…我沒有…”她的辯解在鐵證麵前,顯得蒼白又可笑。
沈霆鋒的眼神冷得像冰。
儘管他依然覺得這個叫林颯的女人渾身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古怪,但現場新挖的土坑,中毒的男人,做賊心虛的女人,以及這塊作為物證的玉佩,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事實:蓄意謀殺未遂。
作為軍人,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是刻在他骨子裡的天職。
“把他們兩個都捆起來!”沈霆鋒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對屬下下令,“給那個男的做緊急處理,彆讓他死了。”
“是!”
兩名戰士立刻行動,一個拿出急救包處理張大軍的蛇傷,另一個則用繩子將仍在尖叫的林小紅捆了個結結實實。
鬨劇總算暫時收場。
山風一吹,林颯身上的寒意更重。剛才精神高度集中還不覺得,此刻一放鬆,才發現身上單薄的舊襯衫又濕又泥,冷得她牙關都在打顫。
這具身體,太弱了。
她下意識地抱緊雙臂,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這副我見猶憐的樣子,一半是身體的真實反應,一半是演給彆人看的。
沈霆鋒處理完事情,轉過頭,就看到她縮成一團,小臉凍得發白,嘴唇都有些發紫。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朵被風雨摧殘得即將凋零的小白花,與剛才那雙冷靜銳利的眼睛判若兩人。
他濃黑的眉頭再次擰緊,眼神裡閃過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