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出發前的最後一晚。
晚飯的氣氛有些沉悶,王秀蘭不停地給林颯夾菜,嘴裡念叨著在學校要注意身體,要和同學搞好關係。沈檸也一反常態地安靜,隻是用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林颯,眼神裡寫滿了依賴。
沈霆鋒依舊是那個沉默的背景板,但他給林颯盛湯、遞紙巾的動作,卻比平時更頻繁了幾分。
飯後,一家人坐在客廳裡,看著那台小小的黑白電視機,誰也沒有說話。
新聞聯播的激昂片頭曲結束後,沈國華放下了手裡的報紙。
他沒有看自己的兒子和妻子,目光穿過昏暗的客廳,精準地落在了林颯身上。
“林颯,你來一下書房。”
客廳裡的空氣瞬間凝滯。
王秀蘭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緊張地絞著自己的衣角。沈檸也停下了削蘋果的手,不安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沈霆鋒的眉頭擰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朝林颯的方向挪了挪身體。
林颯卻很平靜。
她能感覺到,沈國華隻針對她一個人。
這不是家庭會議,這是一場單獨的談話。
她站起身,對著眾人微微點頭,然後跟著沈國華走向了那扇緊閉的書房門。
書房的門在他們身後關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隔絕了外麵所有的視線和聲音。
房間裡沒有開大燈,隻在沈國華那張寬大的紅木書桌上,亮著一盞老式的台燈。昏黃的光暈,將屋子裡的陳設勾勒出深刻的陰影。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舊書、墨水和淡淡煙草混合的味道。
那是一種權力和歲月沉澱下來的氣息。
沈國華沒有坐下,他站在書桌後,高大的身軀在燈光下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幾乎將林颯整個人都籠罩了進去。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極具壓迫感的目光,審視著她。
林颯坦然地迎著他的視線,脊背挺得筆直。
她沒有開口,也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表情。在末世,耐心是生存的第一要素。誰先開口,誰就先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許久。
沈國華終於打破了沉默。
“你很聰明。”
他的聲音,比在外麵時更加低沉,像是怕被牆壁聽見。
“放棄華清和京州,選擇一個不起眼的省農大。你是想避開風頭,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待著。”
林颯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一下。
她沒有否認。
在這個洞察力驚人的老人麵前,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沈國華看著她默認的姿態,眼神變得更加複雜。
他繼續說,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沉重。
“但是你要記住,是金子,藏在沙子裡,也遲早會發光。”
“你的能力,已經超出了普通人的認知範疇。”
他的目光銳利,
“國家,需要你的能力。”
林颯的心臟,猛地收緊。
她知道,正題來了。
沈國華緩緩拉開書桌中間的抽屜,從裡麵取出一份牛皮紙袋裝著的文件。
那份文件看上去平平無奇,但當他將其放在桌麵上時,卻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仿佛有千斤重。
紙袋的封口處,蓋著一個鮮紅的、觸目驚心的印章。
上麵是兩個字:絕密。
“這是軍區關於上次境外敵特滲透任務的最終報告。”
沈國華的手指,點在那份文件上。
“其中,關於你利用動物傳遞情報、協助殲敵的部分,內容已經被全部封存,列為最高級彆的軍事機密。”
林颯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她的精神力,像最靈敏的觸角,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觸碰著沈國華的情緒場。
她感知到的,不再是初見時的審視和考驗,也不是喜宴上的驕傲和欣賞。
那是混雜著看重以及一絲擔憂的複雜情緒。
他不是在試探她,是在向她交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