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來自北方的喪音
“桐叔,我們去哪裡?”
張海樓抓著韁繩,讓馬的速度慢下來。他們徹底離開了六大寨的範圍,群山之外,風霜依舊。馬背上的風更冷些,人說站得高看得遠,然而坐的高也冷。
張起靈走在最前麵,他的馬好像也是隊伍裡最安靜的一匹,聽話又沉默。張海桐停下來,勒馬向後看。張海樓的頭發被吹的淩亂,原本裹著頭的圍巾也掉了下去。
冷天不適合戴眼鏡,一點熱氣就會糊住鏡片。所以他提前摘下來,用鏡布包著揣在懷裡。
兩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張千軍在更後麵——他不會騎馬,這項技術是現學的。張海桐教了他幾天,後麵都是張海樓盯著道士跑馬。
所以整個隊伍裡他倆速度最慢。
如果小哥需要趕路,張海桐會直接賣掉張千軍的馬,然後帶著他跑。
張海樓意識到張海桐是在等自己,於是讓馬走快些。等張千軍追上來,張海桐才繼續走。他們仨回頭的時候,小哥已經等在不遠處,順便讓馬吃了兩口草。看他們繼續走,便提了提韁繩,繼續路程。
仿佛頭狼在等待他的部族,沉默又細致。
張千軍感到窘迫。默默祈禱自己的馬聽話一些,不要掉鏈子。
“我們回家。”張海桐說:“老家。”
“老家?東北?”張海樓腦子裡劃過無數關於東北張家的傳聞,那都是小時候桐叔和乾娘隻言片語之中拚湊出來的印象。一個和桐叔一樣沉默寡言的家族,每每提起,都好像帶著陳舊的老照片一樣充滿故事。
那個時候的桐叔和乾娘似乎很避諱在他們麵前提起這個“老家”,每每說起,也隻用“北方”和“家裡”代替。
張海樓曾經和張海俠聊天,問他:“你說桐叔和乾娘是不是被趕出來的?不然他們怎麼跑出來這麼遠?”
從東北到廈門,說遠也沒到天涯海角的地步。中間隻隔著陸地,有陸地就總能走到目的地。好歹沒隔著海,如果是太平洋,誰也不清楚還能不能見到彼此。
僅僅隻是馬六甲那一片海灣,他就差點和張海俠永彆。
如上所說,很小的時候張海俠和張海樓就明白土地和海洋不一樣。
當時的張海俠很淡定的回答張海樓莫名其妙的腦洞。他說:“不是的。被趕出家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提起家的。”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後來年紀增長,他們早就將記憶裡長輩們討論的老家拋諸腦後。大陸那麼近,他們卻連廈門都回不去。馬來西亞比中國小那麼多,他們卻差點死在那裡再也見不到。
所以老家到底是什麼呢?
那裡的男人是不是都像族長和桐叔,女人們都像乾娘。每個人都這樣的話,那張家得多牛逼?
比香港的家還牛逼?
張海桐隻是點了點頭。“那是我長大的地方,也是族長長大的地方。你們的乾娘也在那裡長大,然後才來到廈門,收養你們。”
“我很好奇它的樣子。”張海樓說完,張千軍也點頭。作為一個從小就大概知道張家結構的守箭人,他對東北張家的了解遠大於張海樓。
說點無情又難聽的話,張海樓作為特務培養,這就代表他是隨時可以被舍棄的。很難形容當年張海琪懷著怎樣的心情一個一個送走那些孩子,又是怎樣的心情忽悠張海樓簽下契約去南洋。
正是因為了解,所以張千軍對東北張家的好奇和向往遠大於張海樓。
張海桐勾了勾唇角,沒繼續說。他拍了拍馬背,馬兒邁開蹄子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