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在這裡存儲的黃金數量極多,如今再見時,張海桐仍舊會震撼。
窖藏黃金的地方要比外麵溫暖許多,原本落在藏袍上的雪一進來就化了,滲入布料之中。
德仁喇嘛舉著火把走在前麵,張海桐走中間,另一個小張跟在他身後。這個小張的名字非常符合他本人的氣質,叫做張海哲。
他很少說話,卻很聽話。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看似沒有自己的思想。但和張海樓講話時,張海桐發現他很有想法。有些想法已經有點哲學了,這和他的名字意外的契合。
名字是一個人一生中第一次“命運”。有人說它隻是一個符號,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講,名字也是性格或者特征的外在體現。至少張海哲是這樣的。
張海琪不愛叫他大名,老喊“海哲”、“小海哲”。熟悉她性格的人都清楚,這喊的不是名字,是外號。
他們在廈門呆太久,和海作伴的日子不比在陸地上少。那麼了解海,對海鮮也是一樣的。張海琪叫的其實是“海蜇”。
張海桐和張海琪剛到廈門的時候,打理南部檔案館的事之餘,也會去趕海。撿回來的海蜇皮涼拌,甭管味道怎麼樣,反正能吃就行。
他倆在到廈門之前很少去沿海,趕海就是圖一樂。吃海蜇皮也是。做飯這種事更是劃拳定勝負,誰輸誰做飯。
按理說兩個人的廚藝都差不多,同一個訓練班出來的能有多差?
但他倆做的涼拌海蜇皮都巨難吃。到後來兩人倔脾氣上來了,愣是研究了很久怎麼搞定這玩意兒。以至於當年有很長一段時間張海樓他們都在吃各種味道的涼拌海蜇皮,吃到後麵臉都綠了。
這本來是一個小小的囧事,但張海琪又把它挖出來,並且將惡趣味蔓延到張海哲身上。
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在意。不僅不在意,有時候張海琪喊海蜇的時候,他還比較高興。和平時那種沉思的樣子完全不同。
張海樓說他這人就是羞怯。喜歡彆人親近又不好意思主動,所以每次張海琪喊他就高興。
張海桐尋摸半天,隻能憋出一句:“有意思。”
三人在這處人工開鑿出來的地下金庫深入一段路,張海哲忽然晃了晃火把,問:“海桐長老,你說黃金山裡會長老鼠嗎?”
就在他問話的一瞬間,張海哲直接衝了過去,抬腳猛踢。這一腳力氣極大,被他踢了一腳的影子悶哼一聲,緊接著另一個人持刀從暗處竄出來,抬手便往張海哲身上砍。
被踢的後退好幾步的人忽然大喊:“海桐哥,是我呀!”
原本打算紮陰刀的黑瞎子立刻收手,抬眼看向一旁剛剛踢人的張海哲。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看錯了。
因為張海平對著喊的人不是這個撩陰腳的,而是快步往這裡來的另一個年輕人。
這聲音太熟悉了,張海桐止住張海哲的動作,將那說話的人一把從黑暗裡拽出來。
張海平的臉瞬間暴露在火把光芒之中。他看著張海桐,原本還算鎮定的表情立刻變得委屈。“海桐哥,你新收的小弟打人也太狠了吧?”
張海哲立刻尷尬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乾脆低頭裝鵪鶉,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
張海桐忽略了小弟這個問題,他抓著張海平的手臂,看了看剛剛抵擋張海哲那一腳的地方,發現沒有大礙,這才鬆手。反問:“你為什麼在這裡?”
他知道張海平被外派了。張海客也講過,他安排的崗位除了寂寞了點,相對來說沒那麼危險而且也挺清淨。
張海桐想想也是,張海平家裡人心疼他,就算真放手也未必舍得孩子龍潭虎穴的闖。想來出去也受不了什麼委屈。
直到跟張海琪彙合,他才知道先前想的有點太理想化了。這回張海平顯然鐵了心要走出一片新天地,然後他就跳崖了。
張海琪去找的時候沒人,以為他葬身獸口徹底壯烈了。實在找不到人,她情況也不太好。又遇見了張海桐,這才決定一起進藏,有什麼事互相能夠照應。
結果兜兜轉轉一大圈,死小孩兒竟然在自家金庫裡躲貓貓?
張海桐的無語快要實質化了。如果張海琪在現場,可能第一時間是冷笑,然後猛捶張海平腦殼。
原因無他,浪費老娘心力還惆悵了一下,以為你丫的死了。
對於張海平的莽撞,張海琪絕對生氣。她不僅生氣,還有一些鬱悶。假如抓住張海平的是她,一個照麵猝不及防她真會這麼乾。
張海平回頭看了看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的黑瞎子,轉頭看著張海桐,嘿嘿一笑:“這就說來話長了,在這裡說不太應景,咱們回去講吧。”
德仁喇嘛慢悠悠走過來,打量著黑瞎子和張海平。和藹道:“兩位客人逛的太遠了,確實應該回寺中修整一番。”
在場的人都聽出老喇嘛的言外之意,尤其是張海平和黑瞎子。
他的意思就是:兩位客人逛就算了,瞎溜達也沒事。結果你倆溜達這麼遠,還溜達到這裡,那就有點說法了。識相的趕緊走,不然就不是誤會了。
名義上是對兩個人說,其實隻是對黑瞎子一個人講。算善意的警告。
黑瞎子無所謂的笑了笑,將匕首插回腰間的刀鞘。“不介紹一下嗎?”
“比如介紹一下我。”
他指了指自己。
黑瞎子自從回國都是一個人混,能混下來,觀察力是一項必不可少的技能。在這段時間裡,他已經發現這些人大概率都姓張。
黃金窖裡隻有悅動的火光,照明範圍有限。即便如此,他還是看見張海桐和張海哲不同尋常的手指,以及他們身上格外不同的氣質。
忽略張海平,這兩個張家人倒是有點像老同學那樣了。
黑瞎子的目光落在張海桐身上,才發現張海桐也在看自己。
他揮了揮手,說:“好久不見,小先生。”
黑發黑袍戴著黑色墨鏡的青年如此遊刃有餘,從容又雍容的對張海桐打招呼。
他身上還帶著末代貴族印在骨子裡的氣質,即便是這樣流氣的招呼方式,也並不讓人反感。相反無限增長他的魅力。
張海哲有點看不懂了。
他望著張海桐,卻聽這位年輕的長老點頭。也說:“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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