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讀過十日談嗎?”
1995年夏天,張海桐坐在張家私人醫院病房窗邊。
飄窗外的巨大的細葉榕遮天蔽日,可惜它的高度遠遠不到能夠遮蓋病房的程度。
距離吳邪出生,已經過去了十八年。
這十八年,張海桐沒有因病停止過腳步。在生命的末日到來前,他要搞清楚緣由。於是他和張海客商定了一個以杭州為起點的旅程,無論公事私事,那段旅程都隻有張海桐一人負責。
張海客看書的時間很少,他並不偏愛外國名著,就像很厭煩扭曲記住在香港的外國佬的名字。
它們太長了,翻譯成中文也毫無意義。隻不過是一串代碼。
即便如此,他對這本書仍舊有印象。
故事發生在1348年佛羅倫薩爆發鼠疫期間。七個貴族小姐和三個貴族青年為躲避瘟疫,相約到郊外一座彆墅避難。他們每天每人講一個故事,十天共計講了一百個故事。
這些情節放置在一起,就是十日談的全部內容。
張海客說:“聽過,但沒有讀。”
“其實就是講故事。”張海桐笑了笑。“讀不讀和接下來的話題沒有任何關係。”
張海客也笑了。“我本來還有點局促。既然如此,你是要跟我講故事?”
“隻是今天醒過來,天氣晴好,是個聊天的好日子。”張海桐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赤著腳坐在飄窗台上。陽光落在背後,將他的輪廓勾畫出一圈光暈。
張海客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說:“好吧。”
“醫生說多講話也有利於病情恢複。”
“那麼先生,我們現在聊什麼?你的故事也要講十天嗎。”
張海桐說:“一天吧,從1977年開始。以一個人的出生為結束,又是故事開端的序章。”
“你可以當做行程彙報。”他忽然伸展手臂,並不筆直,而是輕輕的舒展。就像一隻信鴿隨意展開雙翼。“剛剛醒來,沒有力氣寫了。你聽過,就幫我寫吧。”
張海客直接答應了,沒有計較同伴的懶惰。
得到肯定的答複,張海桐略帶沙啞的聲音開始講述。那是剛醒的人特有的嗓音,也不排除他現在還有點風寒的原因。
……
“1977年,在我走的時候,我知道了那個人的名字。”
“他的爺爺說,這個孩子應該叫吳邪。”
“到現在,他應該成年了,並且馬上要讀大學。”
……
張海客打斷了話語。“吳邪?沒有人會給孩子用這個字做名字。大多人選字是單獨看名的意義,並不連帶姓氏一起。”
“用一個單字,恐怕不太吉利。”
張海桐平靜道:“事物都有兩麵性。你看他是邪,那就是邪。你看他是無邪,那就是無邪。”
張海客不再和他辯駁。
……
1977年3月5日。
當吳老狗抱著孩子看向張海桐時,張海桐就站在齊羽背後,露出半張臉。
他們中間,齊羽也看著吳老狗。
鬼使神差的,他抱著孩子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