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桌王遠的大嗓門也壓低了湊過來：“對啊陳哥，語文老師是不是怕你保送了就飄了，不好好念書了？”
臥龍先生的理解就是這麼得直接。
他的同桌張力聞言也跟著加入討論，“我覺得不止，語文老師講的是讀書和思考本身的價值，肯定是超越了功利目的。”
他理解得更深一層，但顯然也未能完全參透其中更深的、關於人生迷茫的隱喻。
前桌的林曉和李晴也忍不住側過身來。
林曉臉上帶著求知欲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想要靠近陳默的意味，問：“陳默，語文老師說的‘無用之用’到底怎麼理解啊？真的有用嗎？”
一旁的李晴則安靜地看著陳默，眼神裡也帶著詢問。
幾雙眼睛都聚焦在陳默身上，等著他這個“主心骨”和“學霸”來解讀這晦澀的哲理。
陳默看著眼前幾張年輕而困惑的臉龐，心裡明白，語文老師那番話，是基於他豐富的人生閱曆和對教育本質的深刻洞察。而這些，對於眼前這些十七歲、人生最大目標還是高考、煩惱還停留在課業和朦朧情愫的少年少女來說，確實有些遙遠和抽象。
他沉吟了一下，沒有直接複述語文老師的話，而是用了一個更貼近他們生活的、簡單的例子來解釋。
“嗯...打個比方吧。”陳默開口，聲音平靜，“就好比說我們平時做數學題，刷了很多題，掌握了很多解題技巧，對吧？”
大家點頭。
“這些技巧，在做題考試的時候，是‘有用’的，能幫我們得分。”陳默繼續說道，“那，我們平時讀的那些課外書，比如曆史故事、科幻小說、甚至一些散文詩歌，看起來對解題沒什麼直接幫助，是‘無用’的，對吧？”
林勳和王遠又點頭，張力若有所思，林曉和李晴也認真聽著。
“但是，”陳默話鋒一轉，“有沒有可能，有一天，你在思考一個特彆複雜的問題，或者遇到一件讓你很困惑、很難受的事情，腦子裡一團亂麻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了某本書裡的一句話，或者某個人物的一個選擇？”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那句話，那個選擇，可能不能直接告訴你答案，但它就像一道光，或者一個路標，突然讓你心裡亮堂了一點，或者讓你明白了自己該怎麼想、怎麼做。那種感覺，就像...嗯，就像存檔點！平時你存了檔，可能覺得沒用，但當你遊戲卡關快崩潰的時候，能讀檔重來或者有個參照，是不是就覺得特彆有用了？”
“存檔點？”林勳眼睛一亮，他瞬間get到了精髓，“哦~我懂了！就是平時積累的‘知識庫’或者‘想法庫’！關鍵時刻能調出來救命！”
王遠也突然開竅，“噢！就像我打籃球，平時練的基本功，關鍵時刻就能用上！平時練的時候也不知道啥時候能用上，但真到比賽了，就是管用！”
張力微微點頭，“我有點明白了。語文老師的意思是，我們現在讀的書、學的東西，尤其是那些看似不能立刻提高分數的‘無用’的東西，就像是在心裡存下這些‘存檔點’。它們的力量，也許要等到我們真正遇到人生的‘關卡’時，才會顯現出來，幫我們渡過難關或者指引方向。”
林曉聽著陳默的比喻，看著他沉靜而篤定的眼神，心裡的困惑似乎解開了一些，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深的距離感。
陳默思考的東西，似乎已經超出了她們日常的範疇。
她忍不住追問道：“那...語文老師特意在說這個，是因為？”
陳默側頭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灑然一笑，“可能是因為當我們以為一個重要的目標達成了，可以鬆口氣的時候，恰恰是最容易迷失方向的時候吧。”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莫名，卻意有所指，“這提醒我們，不要隻盯著眼前看得見的‘有用’，也要給未來存下一些‘存檔點’。”
李晴安靜地聽著，沒有追問，但陳默的話像一顆小石子，在她心裡也漾開了一絲漣漪。
“哦~”林勳撓撓頭，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
惹來王遠的一頓鄙視，“你哦個屁，你懂了嗎你就哦。”d，就你懂，來，你說，你給我翻譯翻譯什麼叫無用？”
“切，我可沒說我懂了，你自己愛裝可彆賴我身上。”
“...焯！”
看著兩人互懟，陳默搖頭一笑。剛才那番話，如同播撒下的種子，已經在幾個少年少女心中悄然埋下。它們或許此刻不會發芽，但未來的某一天，當人生的風雨或抉擇來臨，它們終會破土而出，成為支撐心靈的力量。
而他自己，也在這番解釋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方向，那就是堅持寫下去，哪怕隻是為了給未來的自己，多存一個“存檔點”。
討論暫時告一段落，趁著時間還有，陳默起身準備前往衛生間。
身旁的同桌林勳忙問道：“陳哥，乾嘛去啊？”
“我去所裡辦點事。”
林勳一愣，隨即眼睛一亮，立刻站起來響應，“等等我！我也去！”
“俺也一樣！”王遠的大嗓門緊隨其後，勾住了林勳的肩膀。
張力猶豫了一下，也默默起身，“同去同去！”
四個男生嘻嘻哈哈地湧出教室，朝著走廊儘頭的衛生間走去。
前桌的林曉和李晴沒有動。
剛才關於語文老師話語的討論結束了，但縈繞在兩人心頭更重的心事卻浮了上來。
教室裡其他同學也三三兩兩在聊天或準備下節課，沒人特彆注意她們這邊。
林曉看著陳默空了的座位，手指無意識地撚著課本的頁角，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焦灼，“阿晴，你看到了嗎？頒獎的時候...他和葉妍兩人的眼神都...”
她沒把話說完，但目光緊緊盯著李晴。
李晴低著頭，目光落在自己攤開的筆記本上，上麵工整地寫著筆記，但她的心思顯然不在上麵。
她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更輕。
“看到了，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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