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翼的日光燈比太陽誠實得多。陽光會說謊,會把一座古老城堡變成童話,會讓魁地奇球場看起來像勝利的殿堂。
而醫療翼的燈光隻會忠實地照出每一道傷痕、每一塊淤青,和病人臉上可悲的蒼白色調。
莉拉·萊斯特蘭奇凝視著天花板上的一道裂縫,思考逃跑計劃的最後細節。
她已經連續三天被困在這張窄床上,聽龐弗雷夫人絮叨"前所未見的精神損傷"和"需要更多觀察"的廢話。
她今早醒來時,一個念頭清晰地浮現在腦海:如果偉大的莉拉·萊斯特蘭奇連學期末宴會都要錯過,那不如直接宣布她已經死在醫療翼算了,還能省下一頓飯。
窗外,夕陽拉長了禁林的影子。計時開始。
莉拉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把腳放到冰冷的地板上。頭暈來襲,但她咬緊牙關,等待它過去。
第一步:穿衣服。她的校袍整齊地疊放在床頭櫃上——納西莎上周送來的新袍子。
袍子下麵是德拉科放的一包甘草魔杖和一張字條:阿爾忒彌斯又在公共休息室惹麻煩,快點回來管管你的貓。
第二步:計算巡查時間。龐弗雷夫人每晚七點準時巡視病房,用惱人的熱情問病人"感覺如何"。仿佛任何人被困在這個白得刺眼的地方還能感覺"非常好"似的。
現在是六點四十五分。完美。
第三步:逃跑。
莉拉悄無聲息地打開醫療翼的側門,溜進走廊。城堡安靜得出奇,大部分學生已經前往大禮堂參加學期結束宴會。
她沿著熟悉的路線前進,偶爾停下來查看走廊交叉口。當她轉過一個拐角時,差點撞上一個幽靈般的身影。
"梅林的胡子!"西奧多·諾特退後一步,手按在胸口。"萊斯特蘭奇,你想謀殺我嗎?"
"如果我想,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諾特。"莉拉冷冷地說,但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西奧多打量了她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你是從醫療翼逃出來的。"這不是疑問。
"技術上講,我是"提前出院"。"
"龐弗雷夫人知道你的"提前出院"嗎?"
"她會知道的,大約……"莉拉看了看手表,"十五分鐘後。"
西奧多搖搖頭,但沒有阻止她。相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德拉科會氣瘋的,你知道。"
"他總是氣瘋。"莉拉聳聳肩,"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不是嗎?"
"我猜我們很快就能見證這魅力了。"西奧多乾巴巴地說,跟上她的腳步。
他們沿著走廊前進,腳步聲在空蕩蕩的石牆間回響。西奧多偷瞄了她幾眼,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
"怎麼了,諾特?"莉拉終於不耐煩地問。
"沒什麼,隻是……"他慢吞吞地說,"你確定你已經——你知道,好到可以參加宴會了嗎。"
莉拉的步伐微微一頓。該怎麼跟他解釋,解釋那種感覺?有人曾住在你的皮囊裡,用你的聲音說話,用你的雙手行動,而你隻能在自己的頭腦深處尖叫……
"我好得很。"她脆生生地說,加快了腳步。
大禮堂的聲音遠遠傳來,歡笑和談話聲融合成一種令人舒適的嗡嗡聲。莉拉放慢腳步,突然有點不確定。
也許這是個錯誤。也許她應該回到醫療翼,再聽一會龐弗雷夫人的嘮叨。也許——
不,莉拉·萊斯特蘭奇從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大禮堂的側門,溜了進去。
學生們擠滿了四張長桌,歡聲笑語在天花板下回蕩。莉拉環顧四周,看到達芙妮、布雷斯和德拉科坐在斯萊特林長桌中段,德拉科背對著門口,正在激烈地講述什麼。
莉拉悄悄地穿過人群,站到德拉科身後,恰好聽到他說:
"——如果萊斯特蘭奇再做出那種愚蠢的事,我發誓我會——"
"晚上好,想我了嗎?"
莉拉俯身趴在德拉科耳邊輕快地說,順手從他盤中抓起一塊小香腸塞進嘴裡。
達芙妮捂住嘴偷笑,布雷斯則毫不掩飾地大笑起來。"你被抓了個正著,夥計。"
德拉科被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灰藍色的眼睛瞪大。"你在這兒乾什麼?"他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
"吃晚餐,顯然。"莉拉聳聳肩,若無其事地坐到他身邊的空位上。"今天的布丁看起來不錯。"
德拉科張開嘴又閉上,像一條離水的魚。"你——你不該在這兒!龐弗雷夫人說你至少要再躺一周!"
"龐弗雷夫人對病人的定義是"任何能被她逮到的人"。"莉拉冷靜地拿起一個南瓜餡餅。"所以我決定不再被她逮到。"
"不,不,不。"德拉科猛地奪過她的盤子。"你不能吃這個。太甜膩了,會刺激你的——"
達芙妮和布雷斯交換了一個眼神,嘴角抽動。
"你打算喂我什麼?米糊嗎?"莉拉諷刺地問。
"如果有必要的話。"德拉科冷冷地回答,把一碗看起來令人不快的燕麥粥推到她麵前。"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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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德拉科。"
"那就彆表現得像個三歲小孩!"
莉拉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接過那碗燕麥粥。這是妥協,但至少給了她機會留在這兒。她剛舀起一勺灰褐色的粥,就聽到西奧多輕咳一聲。
"所以,"他若無其事地問,"你們倆打算什麼時候宣布訂婚?"
德拉科嗆了一口南瓜汁,布雷斯爆發出大笑,達芙妮假裝感動得擦眼淚。
"閉嘴,諾特。"德拉科擦著嘴唇,臉上泛紅。
"我隻是在想,"西奧多微笑著繼續,完全無視德拉科的死亡凝視,"你在醫療翼的表現足以讓馬爾福家譜上最古板的祖先也感動落淚。"
"噢,告訴我們更多!"達芙妮興奮地問,向前傾身。
西奧多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講故事的姿態。"我們親愛的德拉科每天早上八點準時出門,帶著從廚房偷來的水果和甜點——"
"那不是偷,"德拉科插嘴,"那是取,很合理。"
"——午飯後再去一次,晚飯後還去。有次龐弗雷夫人想趕他走,他居然引用了《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第七百三十二章第四條款,關於"患者接受親友探視的不可剝奪權"。”
莉拉驚訝地看著德拉科。"你讀了《霍格沃茨:一段校史》?"
"當然沒有,"德拉科嗤之以鼻,"是格蘭傑那天剛好在喋喋不休,我隻是借用了她的話。"
"最精彩的部分是,"布雷斯接過話茬,眼中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有一晚他偷偷溜進去,被費爾奇抓了個正著。古怪的是,費爾奇居然放他走了。我猜是因為他看起來比萊斯特蘭奇還可憐。"
德拉科憤怒的說,"那是因為我看到波特偷偷溜進去了!誰會帶著一盒子七嘴八舌的巧克力蛙去醫療翼騷擾病人的!"
"噢,可憐的德拉科王子,"布雷斯假裝同情地說,"被迫守護睡美人的床邊,趕走那些吵鬨的格蘭芬多!這真是太感人了!"
"我隻是不想再在醫療翼看見她,"德拉科辯解道,下巴微抬,"花了我太多時間。"
"是啊,"布雷斯慢條斯理地說,故意拉長聲調,"那麼多時間。坐在那裡...盯著她...數她的呼吸..."
西奧多低頭專注地切著麵前的牛排,嘴角卻明顯抽動了一下。達芙妮則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
"我沒有守在任何人床邊,"德拉科咬牙切齒地說。
莉拉終於插話,聲音比想象中沙啞,"你到底偷偷從我盤子裡拿走了多少"危險"食物?那個布丁看起來很無害,德拉科。"
她伸手去夠麵前一碗奶油糖漿布丁,德拉科的手卻比她更快,一把將碗拉到了自己這邊。
"完全是為了你好,萊斯特蘭奇,"他傲慢地說,"龐弗雷夫人特彆強調了你不能吃任何太甜的東西至少一周。"
"我沒記得有這條。"
"因為你當時在睡覺,顯然。她對我說的。"
"噢,是嗎?"莉拉眯起眼睛,"那真是奇怪,因為我醒著的時候,她特彆囑咐我要多補充糖分。"
"她肯定沒說過。"
"她肯定說過。"
"我以一百加隆打賭她沒說過。"
"我以我的火弩箭打賭她說過。"
"不行,你的火弩箭是我送的,你不能拿來賭。"
"你送我了就是我的,我可以處置它。現在,把那該死的布丁還給我,馬爾福。"
布雷斯忍不住笑出聲:"說真的,馬爾福,你什麼時候成了私人營養師了?"
"閉嘴,紮比尼。"德拉科冷冷地說,同時把一盤蔬菜推到莉拉麵前,"這是為了她的健康。"
莉拉敏銳地觀察著德拉科。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關心她,這既令人惱火又令人感動。自從黑湖事件後,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她身邊,仿佛害怕她會再次消失。
"說到底,"達芙妮打破了短暫的沉默,巧妙地轉移話題,"我們都同意莉拉打破了醫療翼的入住記錄。一個月?這簡直是——"
"三周零四天,"德拉科立刻糾正,"加上聖誕節前的兩次。"
這引來一陣大笑。
"我不得不說,"布雷斯咧嘴一笑,"我們的莉拉有才華極了——進醫療翼的十二種創新方式。從摔下掃帚到被黑魔法物品襲擊,應有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