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夢玲是在第二天午後回到陸家莊園的。
風塵仆仆的她,甚至來不及喝一口管家奉上的熱茶,就急切地尋找著女兒的身影。
當她看到陸芊芊時,心疼得眼淚幾乎立刻就湧了上來。
那個從小被她捧在手心裡,連指甲都要精心修剪的寶貝女兒,此刻正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運動服,在花園的草坪上,跟著一個麵容冷峻的短發女人做著最基礎的體能訓練。
汗水浸濕了陸芊芊的額發,讓她那張嬌美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雙腿也在微微顫抖,但她的眼神,卻不再是過去的嬌縱和任性,而是多了一份咬著牙的倔強和堅持。
“芊芊!”樓夢玲快步走過去,聲音裡滿是顫抖。
陸芊芊看到母親,那份強撐著的堅毅瞬間瓦解,委屈地撲進了她的懷裡,聲音帶上了哭腔:
“媽,您怎麼回來了?”
“我再不回來,我的寶貝女兒都要見不到了!”樓夢玲抱著女兒,感受著她身上那股陌生的汗味和草木氣息,眼淚再也忍不住,心疼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這都是什麼事啊!好好的大學不上,非要去受這份罪!”
她一邊說,一邊用不滿的眼神瞥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姬無雙。
姬無雙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眼前這對母女的重逢與她無關。
“媽,不關大哥和姬女士的事,是我自己要去的。”
陸芊芊靠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裡,汲取著久違的慰藉,但語氣卻依舊堅定,
“我不想再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洋娃娃了。”
樓夢玲怔住了。她看著女兒臉上那份陌生的、屬於成年人的決然,心中百感交集。
欣慰於她的成長,卻又無比心疼她成長所要付出的代價。
陸沉淵適時地走了過來,聲音溫和:“媽,您回來了。芊芊也累了,讓她先去休息一下吧。”
他對姬無雙點了點頭,姬無雙會意,轉身離開,將空間留給了這一家人。
……
當晚,在安撫好情緒激動的女兒睡下後,樓夢玲一臉疲憊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陸沉淵親自為她端來一杯溫熱的牛奶,坐在了她的對麵。
“媽,您還在為芊芊的事擔心?”
樓夢玲歎了口氣,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我怎麼能不擔心?那孩子從小到大,連重話都沒聽過幾句。我真怕她……”
“她已經長大了。”陸沉淵打斷了她的話,目光沉靜地看著她,
“她需要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永遠活在我們的羽翼之下。您和我,都不能保護她一輩子。”
樓夢玲沉默了,她知道兒子說的是對的。
“媽,”陸沉淵的聲音放得更緩,也更沉,
“其實,有些事情,和芊芊一樣。一直捂著、護著,看似是保護,實際上隻會讓傷口在看不見的地方潰爛,直到最後無藥可救。”
樓夢玲的心猛地一跳,她抬起頭,不安地看著兒子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
她隱約感覺到,陸沉淵接下來要說的話,才是他今晚真正的目的。
陸沉淵沒有再多言,隻是從身旁的公文包裡,取出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輕輕地放在了樓夢玲麵前的茶幾上。
沒有多餘的言語,沒有指責,也沒有勸說。
“這裡麵是一些東西。”陸沉淵的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
“我隻是覺得,您有知道真相的權利。看完之後,無論您想做什麼,或者不想做什麼,我都支持您。我永遠是您的兒子,是您最堅實的後盾。”
樓夢玲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
她盯著那個看似普通的文件袋,卻覺得它有千斤重。一種源於女性直覺的恐懼,讓她不敢伸手去觸碰。
她知道裡麵是什麼。
或者說,她心裡一直都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隻是二十多年來,她都在用各種理由自欺欺人,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假裝那個影子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