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爸爸去世之後,所承受的所有委屈、欺淩、壓榨,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她猛地伸出手,狠狠地推了張翠蘭一把。
“還給我!”
她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吼出了這三個字。
張翠蘭沒想到她敢反抗。
一個沒站穩,踉蹌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短暫的錯愕之後,是驚天動地的哭嚎。
“哎喲!打人啦!沒天理啦!”
她坐在地上,拍著大腿,撒潑打滾。
“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現在翅膀硬了,敢打我了!”
“你這個白眼狼!喪門星!”
葉若溪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冷冷地,看著地上這個醜態百出的女人。
心裡隻剩下,無儘的冰冷和厭惡。
逃離。
逃離這裡。
這個念頭,再一次無比響亮地在心中升起。
即使是那個給她帶來綿綿暖意的少年,也不能讓她對這個地方有任何留戀。
她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隔絕了那刺耳的哭嚎。
那場爭吵之後。
葉若溪的世界,徹底安靜了。
張翠蘭,再也沒找過她麻煩。
她似乎懶得再看她一眼。
甚至,隱隱有些害怕這個女兒。
她們成了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葉若溪,不在乎。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最後的衝刺裡。
她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瘋狂地吸收著知識。
她要考一個前無古人的分數。
她要讓京州的大學,都搶著要她。
她要拿到最高的獎學金。
她要徹底地、永遠地擺脫這裡的一切。
……
這一天,中午。
安河一中的食堂裡,人聲鼎沸。
充滿了飯菜的香氣,和少年人的喧嘩。
葉若溪獨自一人,坐在角落。
麵前的餐盤裡隻有一個白麵饅頭,和一碗清湯寡水的免費紫菜湯。
她吃得很慢。
一隻手,拿著饅頭。
另一隻手,卻壓著一張寫滿了演算公式的草稿紙。
她的眉頭緊緊地鎖著。
周圍的喧囂,仿佛與她隔絕開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專注,而安靜。
陸沉淵的腳步,停在了三米之外。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個在嘈雜人群中,安靜得像一個獨立時空的身影。
他看見了,她放在桌邊的手。
指節纖細,但指尖,卻因長期的寒冷和勞作,泛著不健康的紅腫。
她握筆的姿勢,很用力。
仿佛要將筆杆捏碎。
將所有的力量,都傾注於筆尖之下。
那張草稿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微積分和數列求導公式。
複雜程度,遠超高中的教學大綱。
陸沉淵緩步,走了過去。
他在女孩的對麵,坐下。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
終於,讓沉思中的女孩察覺到了什麼。
葉若溪抬起頭。
露出了那雙,清亮而警惕的眼睛。
她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
英俊的麵容,沉穩的氣場。
以及那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定製西裝。
都明白無誤地昭示著,他與這個小小的縣城中學,格格不入。
“你找誰?”
她開口,聲音清冷,帶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戒備。
陸沉淵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沒有落在她清瘦的臉上。
而是落在了,那張草稿紙上。
“黎曼函數猜想的一個簡化模型?很有趣的思路,但是在第三步的變量替換上,如果用歐拉公式的三角函數形式來展開,會更簡潔。”
陸沉淵的聲音,平穩而溫和。
像是在進行一場,平等的學術探討。
葉若溪的瞳孔,猛地一縮。
黎曼猜想。
那是數學界的終極難題之一。
她隻是,憑借興趣,在圖書館的舊書上看到一些皮毛。
嘗試著,自己推演。
周圍的同學老師,根本沒人能和她討論這個。
而眼前這個男人,一開口,就點破了她思考了整整一上午的關隘。
他到底是誰?
陸沉淵這才將目光,轉向她。
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你好,葉若溪同學。我是陸氏集團的陸沉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