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懨懨然坐起身,不敢再裝睡,“那好吧。”
跟他一起到書桌前坐下,她悶悶然,小小的疑惑,“表兄怎麼不疼我了?”
“今日你午後跟舅父去商鋪玩,又去吃了茶聽了說書的,混玩一整日,什麼都不曾學,要你睡前溫習一下昨日學的東西,便是我不疼你了?”嬴政皺著眉頭,不悅道。
搬搬被說服了,心甘情願的說,“那你替我研磨。”
兩人學了會兒,亥時一刻,從雲進來送夜補,今日的夜補是熬得軟爛的雞絲香菇羹,混了一些脆生生的茭白片。
“往日裡小娘睡得早,還是頭一次吃夜補呢。”從雲為兩人盛了,黃米麵餅也是新鮮出鍋的,裝點在盤子裡散發著熱氣。
“不吃也是好的。”般般雖然饞的緊,也知曉表兄為何每日都要夜補。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從雲注意到般般的視線,比劃了一下,“您比前些日子更高了。”後者是對嬴政說的。
“嗯。”嬴政晃動了腳腕。
這黃米麵餅的做法是按照般般的喜好來的,放了許多牛奶與糖,甜津津的。
侍候著兩個小主子吃完夜補,漱了口,從雲說,“明日吃魚,是新鮮運回來的鰻魚,你們早些歇息。”
嬴政對吃食一貫不上心,獨獨愛吃魚,聽了這話馬上應下了。
般般舉手高喊,“我要吃炙鰻魚,醬汁要澆的足足的,蓋在蒸飯上!”喊完亦步亦趨跟著嬴政,“表兄,外麵好冷,我不想走了。”
從雲微愣,下意識阻攔,“這怎麼行?”男女六歲不同席。
“好。”嬴政直接點頭,“有什麼妨礙的?我與表妹一向親近。”
從雲猶猶豫豫的功夫,般般已經滾上了他的床榻,鞋子被胡亂踢飛,蒙上被子隻露出一顆腦袋。
她完全做不了主,隻得去將欞窗拉下來,以免夜裡進風使兄妹倆著涼。
嬴政躺下來,一股淡淡的冷氣被溫暖的被窩消融,他安靜的平躺下,闔上眼睛。
般般自他躺進來就屏住了呼吸,看他沒什麼彆的反應,又想說話,“表兄,你熏香了?”
“不曾。”他抬起手臂聞了聞,“有何味道?”
“嗯!”她稍稍靠近,依偎在他肩膀邊,湊近嗅,“你好香呀,一股清香的味道,像酸酸甜甜的柰果。”
柰果便是般般熟知的蘋果,不過它與脆脆的甜甜的蘋果不太一樣,吃起來軟綿酸澀。
般般不太愛吃,但它聞起來特彆好聞,放著熏屋子是極好的。
嬴政無語,這她都能聞得到,狗鼻子嗎?
“傍晚時分從先生家裡回來,他贈了我兩顆柰果,還沒吃,你要吃麼?”
柰果是稀罕物,非王公貴族是吃不到的,昂貴的很。
姬昊喜愛嬴政這個學生,有好東西便惦記他。
“不好吃,酸澀的,一點也不甜。”般般撇嘴。
她往他懷裡鑽,他側身輕輕拍她的肩膀,也沒什麼哄孩子入睡的技巧,生澀的很,“般般,上回你說的紙,是怎麼製作的?”
般般略呆,沒想到他忽然問這個,緩緩眨眼,“啊?”
“就是你說的那種很脆的紙。”嬴政提醒她。
“竹簡與布帛的確不甚方便。”他想起姬昊家裡的藏書,其實也沒有多少,動輒幾屋子。
般般努力回想,不太確定,“我不知道呀。”
“好像是用樹皮,棉麻,木頭做的吧,”她說,“我是做夢夢到的,夢裡的人用紙寫字,寫了還能擦掉呢。”
樹皮木頭怎麼可能做成薄薄的東西?
嬴政陷入沉思,至於能擦掉,更是匪夷所思。
“夢裡還有什麼?”他追問。
般般猶豫,“那隻是奇怪的夢,你信我說的?”
嬴政毫不猶豫,“不試試怎麼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也經常做奇怪的夢。”他摸摸她的小臉讓她閉上眼睛,“夢裡有一個老頭,那是我的祖父。”
“表兄的祖父長什麼樣子?”
嬴政沒回答,反而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
他笑他說夢到沒見過的祖父,她就真的信了,還問長什麼樣子。
笨蛋一個。
“日後旁人跟你說的話,不要信,要多想一想。”清清嗓,嬴政將她的腦袋按在懷裡。
“表兄對我說的也是嗎?”般般悶悶的問。
那當然不是。
“表兄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