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一直到申時三刻才姍姍結束。
下人們忙著打掃院子,恢複原樣。
般般興衝衝的衝進彆院裡,“表兄,你今日怎地沒來?我等了好久呢,使了從雲姐姐請你三次!”
聽著表妹高興又埋怨的話,嬴政整理竹簡,將其裝進袋子裡,“我不能去。”他若無其事的垂下眼睫,側過頭去才發現從雲端著一托盤的東西。
“為何不能來?你生我的氣了麼?”般般想不通,“我該早些喊你的。”
“不是。”嬴政避而不談,“那是什麼?”
“噢。”般般讓從雲擱下托盤,“這些都是我收到的禮物,我分一些給表兄,還有好吃的,今日晌午有道雲吞海霧特彆好吃,我讓我阿母特意留了一碗給你!”
所謂雲吞海霧,便是鴨肉肉羹,白絲絲的肉絲兒肉羹粘稠,瞧起來如同白霧,倒是食如其名。
不僅於此,她一個個把禮物拿出來,“這是給表兄三歲生辰的。”
嬴政被這一堆物件打得措手不及,眉尾下意識的垂下,滿目詫異。
般般一個勁兒的從托盤上取東西下來,“這玉璧漂亮的緊,白白的,與表兄相稱,當做表兄的四歲生辰。”
“我喜歡這隻小馬駒,送給表兄作五歲生辰。”
“這個硯台我不喜歡,表兄定然喜歡,也給你!”
“狼毫筆也是,給你給你!”
“布帛畫本我收到了好多呢,我選了一個故事好的……”她依依不舍的抱在懷裡蹭了蹭,怕自己反悔,一股腦塞進了嬴政手裡,“給你!”
嬴政一時反應不過來,“這都是彆人送給你的。”
“不管送給誰的,這些就是生辰禮呀。”顯然,她沒覺得自己說的哪裡有問題,“能讓人高興,那就是好的生辰禮。”
說著,她湊近細細檢查他的表情,“你高興嗎!”
嬴政盯著她的小臉,“我是說,這些是你的。”
“是我的,我送給你。”
“表兄好可憐,從雲姐姐說前些年表兄沒有認真過過生辰,我心疼表兄。”
到底是心疼還是來戳人心窩子的?
嬴政:“……”
她天真率直,這些物件被擦得乾乾淨淨,想必是她依依不舍的把玩了一會才一件一件擺到托盤上的。
他一一看過這些東西,俯下身形認認真真的瞧著她的小臉,柔下嗓音,“般般,謝謝你。”
“不用謝。”般般喜滋滋,頗有一種做好事被領情之後的得意,“表兄親我一下。”
她抬著小臉,手背在身後扭扭捏捏,迫不及待的眼睛亮晶晶。
她不止一次盯著他的臉入神,嬴政不是傻子,猜得出她喜歡自己的臉。
他側頭看了一眼從雲。
從雲背對著她們,仿佛沒聽見自家小娘說了什麼不害臊的話,專心致誌的收拾著托盤。
微微俯身的少年氣息清淺,嘴唇輕碰她的臉頰。
她比他矮了一個頭,無論是肩膀還是手臂都柔軟的不成樣,包括小臉肥嘟嘟的,眼睛卻出奇的大,一扇濃密睫毛之下麵頰粉粉的,吹彈可破。
他都不敢用力碰,唯恐弄破了她的皮。
嬴政移開目光,心頭泛起一股澀然的味道,片刻後他重新看著般般,淺淺的揚起唇角露出一個笑。
般般喜歡表兄親她,親完兩人牽著手挨著坐下玩耍。
嬴政將玄色盒子取來,打開裡麵躺著一條白玉色瑪瑙珠項圈,用了金飾裝點,最中間掛著一隻金子鍛造的小兔崽。
般般特彆喜歡,叫著讓人給她戴上,“這隻小兔是我。”
“是你。”表妹就像是初生的兔崽,有時頑劣,有時乖巧,鬨騰的厲害,“兔是你的屬相。”
般般順著數,“那表兄是屬…虎的嗎?”
嬴政歎了口氣,沒好氣道,“教了你這麼久,總算長進。”
她嘟囔著,不服氣自己被小看,說屬相當然要背的會才行。
般般的六歲生辰過罷,朝著七歲進發。
因著得罪了趙太子,一連兩月嬴政都沒有再出門過,直到冬雪再一次覆蓋了整個邯鄲,街道上張燈結彩,般般要出去看熱鬨。
嬴政出了一趟門,久違的掛了彩回來,衣裳也破了許多口子。般般還哭了一陣子,要他彆出門了。
他不聽,沉著一張臉又出去,愈戰愈勇。
他果然如老虎一般,不服輸的,並且睚眥必報,誰對他好,他記得清楚,誰對他不好,他更是牢記於心。
他猜忌心重,更擅長揣度其他人的心思,數次將趙公子偃耍的團團轉,沒過多久聽說公子偃腿受了傷,要臥床休養半月才能好,他頤指氣使要趙兵活捉嬴政折磨。
可惜查了數日,也沒有證據能證明他的傷是嬴政弄的鬼,他到底是秦國公孫,因著這兩年秦趙的局勢,明麵上沒有錯數也不能殺他。
太子佑懷恨在心,想儘辦法要整他。
般般一時好奇,問表兄是如何做到的,“表兄隻有一個人,如何讓趙偃受傷?”
嬴政鄙夷他,語氣不屑,“他喜愛美色,留戀娼館,想整他還不是易如反掌。”
“娼館?”般般懵懂,“是賣什麼的?”
他正講的興起,猝不及防被她追問這種問題,猛地噎住,“總之不是好地方,你不要打聽這種亂事。”
他含糊其辭,般般怎麼肯,“我要聽!”
嬴政:“不行。”
“就要聽!”
“你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