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好奇的隔著人群望過去,此人正值壯年,身形寬闊,短須鷹眸,神態謙遜恭敬。
“先王在位五十六載,所求乃是稱霸六國,我大秦強盛,乃諸國之最!其餘諸國已是風雨飄零,便是太子殿下貶韓夫人為奴,他國又敢說一個不字嗎?!”
“你——!”韓夫人臉色煞白,羞憤欲起身,被身側人牢牢壓住。
“太子乃是我王親封的太子,太子與我王便是大秦的中流砥柱,那麼我大秦要做什麼,列國豈敢置喙、有什麼底氣敢置喙?”
華陽夫人暗罵這呂不韋不愧是商人出身,能言善辯的很!
那頭,秦王亦然暢懷大笑了,“說得好,太子,此事寡人允了!”
太子與呂不韋忙跪下謝恩,兩人對視一眼,俱帶著笑意起身。
趙姬亦出列歡喜謝恩。
般般也挺高興的。
先王在位五十六載,秦王也當太子當了無數年,他幾乎要以為自己熬不過先王,這身體早已油儘燈枯,無法秉承其父的遺誌為秦國做些什麼,他總是夜不能寐。
就算呂不韋不跳出來,他也會允準趙姬為太子夫人。
想到此處,秦王衝台下招手,“公孫政何在?”
嬴政馬上起身,“政兒拜見大王。”
秦王擺擺手,示意無需那些虛禮,“近前來,與寡人同坐。”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數人紛紛將目光投向嬴政。
太子趕緊低聲催促嬴政上去,安撫他彆怕。
秦王仿佛很喜愛嬴政這個王孫,夜宴的後半程他一直拉著嬴政坐在一處,他詢問嬴政問題,後者對答如流。
怎麼會有爺爺也不喜歡孫子呢,秦王喜歡嬴政很合理。
般般如是想著,托腮望著台上發呆。
她想起遠在邯鄲的阿母,阿母肚子裡懷的是弟弟。
可以診出腹中孩兒年齡時,龐氏早早請了專業的郎中來相看,一連問了四五個,確認她懷的是男嬰後喜不自勝。
好像,大母也更喜愛孫子。
不過大母素日裡待般般也很好,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緊著她,衣裳、首飾無一不缺,她四歲生辰時,甚至承諾待她大婚,要給她陪嫁數家商鋪、並一座莊子。
夜宴結束,秦王留了嬴政。
牽銀帶著般般回到自己的宮室,服侍她梳洗,又問她是否要夜補,般般吃不下便拒絕了。
次日清晨,吵醒般般的不是喊她用早膳的婢女,而是號喪聲。
苦熬在太子之位一輩子的秦王,僅僅在位三天竟就薨世了。
一連兩日,般般都沒能見到表兄。
聽聞太子子楚於床前久跪不起,涕泗橫流,在諸位大臣的勸說下繼位了,他繼位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遵從先王遺願,下詔冊公子政為太子。
一時之間,嬴政的地位水漲船高,連帶著前幾日夜宴上不給般般好臉色的公主們,也相繼來拜訪她。
又過了兩日,般般歇晌醒來,一眼看到正大步進來的嬴政,他還穿著喪服。
她驚喜極了,匆忙行禮,喜滋滋的甜笑,“太子哥哥!”
嬴政稍稍皺眉,當即不悅道,“我不喜歡你這麼叫我。”他牽住表妹的手與她一同進去,“近來過得如何?這幾日諸事繁瑣,我實在騰不開時間,夜裡來瞧你,你睡的正香,你身邊的牽銀每日跟我彙報,好似沒什麼大事發生。”
“確實沒什麼大事,陽曼公主總來尋我玩,我跟她一同解悶。”般般問,“為何不許我叫你太子哥哥。”
好不容易當了太子,多威風呀,她都想替他多炫耀一把。
嬴政看了她一眼,“當日你也是這麼稱呼姬丹的。”
難不成太子哥哥隻能叫一個人啊?
般般一頭霧水,噘起嘴巴,“那人家還叫你表兄好了。”
這幾日,她想問的太多了,壓根沒時間細想嬴政為何不許她叫太子哥哥,拉了他坐下,親自倒了茶給他,“表兄,姑妹以後是不是就是王後了啊?”
“嗯。”嬴政解釋,“父王已立了我阿母為王後。”
般般拍手稱快,笑臉洋溢著開心,叉著腰喜氣洋洋,“太好了,我的姑妹是王後,我的表兄是太子,待我阿父阿母將家裡的產業挪到秦國來,我看誰還敢招惹。”
嬴政忍俊不禁,“你還關心你家中的產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整日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呢。
“當然了!”般般在他身邊坐下,理所當然道,“我大母說等我大婚,她要送好多好多商鋪給我,以後那些都是我的。”
說罷,她眼巴巴的,“我何時才能嫁給表兄呢?”
“無論何時,我們都在一起,彆急。”嬴政摸摸她的小臉,說她是見錢眼開,叫人給她裝了一口袋的金餅,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
“明日開始,我便要去呈坤宮進學,我向父王請求讓你與公主們一同進學,你及早準備,兩日後便要去。”
一聽要上課,般般的臉立時垮了下來。
可一想表兄每日都要學東西,她待著也是無趣,到學堂看看也不錯,“那,我進學的地方離表兄的遠麼?”
嬴政想了想,笑問:“不太遠,我每日來接你,我們一同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