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果不其然,武後又召見自己了。
這次召見自己的地方還是在立政殿,這也就意味著這次的召見算不上什麼正式的召見,更多的隻是天家的家事。
李賢在小黃門的引領下,一路來到立政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賢覺得自己的母後……
威儀更甚。
甚至仿佛就像是一輪逐漸升起的大日,朝氣蓬勃,要將她的光輝灑滿大唐這片土地,
這對一個年將花甲的婦人來說是匪夷所思的。
就好像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似的。
李賢難免的就想到了他的父皇。
父皇的身體就好像和母後是兩個極端,一個旭日東升,一個遲暮西落。
如今的大唐,就仿佛有二日臨空。
“兒臣賢恭請天後陛下聖安,伏惟慈躬康豫,福履綏和,長承天眷,永膺遐祉!”李賢收攝心神,伏拜。
“明允昨日與攸暨起了衝突?”
武後直接點明了這次召見李賢的主題。
“兒臣……”
李賢剛想開口,武後便接著說道:“武攸暨是庶人,衝犯天家是為大忌,母後已將其杖責二十,念其與你表親,我便做主,此事既往不咎,如何?”
李賢急忙伏拜:“憑天後陛下聖裁!”
武後輕輕的“嗯”了一聲,接著說道:“聖人病重,朝中諸多事宜壓在我身上,母後委實分不出更多的心力來裁定此事孰對孰錯,明允既然滿意這般處置,是極好的。”
李賢不明白武後的意思,急忙答道:“天後陛下聖明燭照,處置公允,兒臣感佩於心!”
“不過,”武後話音一轉,帶上了一些訓誡:“明允,你也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你是大唐的皇子,是天家的子嗣,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關乎國體。
“明允昨日……失德了。”
李賢心裡一緊。
往昔,他還是太子的時候,最畏懼聽到的便是這兩個字。
大聲喧嘩是為失德,行步匆疾是為失德,沉迷享樂是為失德……甚至連睡覺和醒來的時間錯了一分一刻都是失德。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但今天,他聽到這個詞忽然就釋懷了。
德是什麼?
李賢腦海裡浮現劉建軍的放浪形骸,他覺得德就是他媽的狗屁!
道貌岸然服衣冠,嬉皮笑臉頂天穹。
劉建軍就是這樣的人。
李賢的語氣難免的帶上了幾分不服,但依舊恭謹道:“兒臣受教!”
不知道為何,李賢發現自己這句話說出後,母後的語氣似乎鬆動了幾分,招了招手,說道:“明允,來母後身側坐。”
李賢不解,但老老實實走上前,跪坐,低眉順眼。
“母後知曉你心中不忿,但武攸暨與你是表親,也是我的堂侄,天家向來寡情,明允重情重意的性子難得……”武後語氣頓了頓,像是有難言之隱,“你流連煙柳,此事傳出去不好。”
李賢抿了抿嘴,實則心裡是大大的問號。
自己怎麼好像又莫名其妙的度過了一劫?
想到這兒,他又想到了劉建軍那句“傻子克高手”,心裡愈加不忿。
可武後又接著問道:“母後聽聞你今日去找了狄仁傑?”
武後這句話一說出來,李賢心裡瞬間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