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們是能把桌子掀翻,自己坐上主位,還是被翻倒的桌子腿絆死,摔個頭破血流,那就得看他們自己的本事和運氣了。”
這番冷靜又混賬到了極點的話,讓趙福金一時竟無言以對。
就在這時,樓下猛地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那聲音淒厲得像一把生了鏽的鋸子,硬生生拉扯著在場每個人的神經,也成功打斷了這場“夫妻夜話”。
趙福金秀眉緊蹙,下意識地朝聲音來源看去。隻見天上人間側門一根用來拴馬的蟠龍石柱旁,一個衣衫襤褸、看著像塊陳年抹布的老太太,正死死抱著那冰冷的柱子,哭得驚天動地,幾乎要昏厥過去。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行行好,讓我見見陳駙馬吧!我給駙馬爺磕頭了!咚!咚!咚!”
老太太的額頭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柱子下方的青石板上,發出沉悶而令人牙酸的響動,很快便是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肉模糊。
“我那個天殺的兒子啊!他豬油蒙了心,為了湊那五十萬兩的保證金,把我們家祖上傳下來的宅子都給賣了啊!”
她的哭聲裡帶著絕望的嘶吼,字字泣血。
“可……可你們連門都不讓他進,說他資格不夠!說他沒資格啊!”
“那是我家三代人省吃儉用,沒日沒夜攢下的家當啊!現在我們娘倆連個睡覺的牆角都沒了……你們就當是積德行善,發發慈悲吧!”
兩個門神一樣的保安杵在側門,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表情,仿佛是兩尊沒有生命的石雕。
“老人家,我們這兒有規矩。”其中一個開了口,聲音平得像一張攤開的白紙,不起任何波瀾。
另一個接了話,話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刻薄:“不是有錢就能進的,還得有腦子。”
他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地上哭得抽搐的老太太,嘴角撇出一絲冷笑,“我們內部評估過,您兒子那個小破作坊,連給我們天上人間刷廁所都不配,哦不對,是完全不足以支撐這代理權的運營。沒有那個金剛鑽,就彆攬這個瓷器活。”
“我們這是為他好,免得他真進來了,輸得連條褲衩都剩不下。”
“您還是請回吧,再這麼哭下去,影響我們做生意,可就要按噪音擾民處理了。”
說完,他們不再理會,伸手便去拖拽老太太。老太太的哭聲,像是被人用手死死掐住了喉嚨,變成了淒厲的、斷斷續續的抽噎。那聲音不再像鋸子,反而像一根根細密滾燙的繡花針,專往趙福金的心窩子裡紮,紮得她渾身一顫。
她猛地回過頭,之前還依偎著的溫存瞬間蕩然無存。她死死瞪著陳森,那雙漂亮的杏眼裡像是燃著兩簇火,明明白白地寫著“你個王八蛋”和“你沒有心”。
“這就是你說的機會?”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尖銳,像一根繃緊了的琴弦。
“這就是你定的規矩?”她伸出微顫的手,指向樓下那個被保安像拖破麻袋一樣拖走的老人,“為了一張你畫在天上的餅,就讓他把全家老小的棺材本都給掀了,最後連個參與獎都沒有?”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眼眶發紅,“你這不叫殘忍,叫什麼?”
陳森的表情紋絲不動,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他依舊望著樓下那場狼狽的鬨劇,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千年古井,不起半點漣漪。
他看著那個被粗暴拖走的老太太,看著她花白的頭發在青石板上散開,聲音平靜得讓人無端生出一股無名火。
“帝姬,我承認,場麵是有點難看。”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用詞,又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改革嘛,總得有人掉眼淚。”
庭院裡的火光跳動著,映在他漆黑的瞳孔裡,卻照不進那片深海般的沉靜。“想要把這條大河裡的真龍篩出來,就難免會嗆死幾條自以為是龍的泥鰍。”
他終於轉過頭,看向趙福金,目光裡沒有一絲歉意,隻有純粹的、不帶感情的剖析。
“她家的悲劇,問題不出在我的規矩上,而是出在她那個寶貝兒子對自己幾斤幾兩沒點數,被貪心燒壞了腦子。”
“你說,我要是今天心一軟,看她可憐,就破例放他進來了。”陳森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