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手叉腰,把他那個至少懷了六個月的肚子往前一挺,下巴抬得高高的,幾乎要與天邊的雲彩比個高低。那股子意氣風發,簡直就是——茅房裡點燈籠,找死屎)一樣的閃亮。
他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愁眉苦臉的老管家。那張老臉,皺得跟秋後風乾的苦瓜似的,每一條褶子裡都塞滿了憂愁,就差直接往下滴苦膽汁了。旁邊還陪著一群本地鄉紳,臉上笑得像是剛被雨水滋潤過的菊花,一朵比一朵開得燦爛,心裡卻罵得比誰都難聽。
“家主,老爺,我滴個親老爺哎!”老管家終於忍不住了,幾步湊上前,拽了拽張員外的衣袖,看著眼前熱火朝天、叮叮當當的工地,那心疼得,就跟有人拿著他的心肝在案板上切片準備涮火鍋一樣。“您老人家是認真的嗎?沒跟我們開玩笑吧?”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頭哆哆嗦嗦地指著那片塵土飛揚的工地。“咱們這窮鄉僻壤,耗子過來都得含著兩泡熱淚,還得自己扛著麻袋背糧食來的地方,您……您要蓋這麼個金鑾殿?”
老管家另一隻手搶過工頭手裡的圖紙,那張比皇宮設計圖還花裡胡哨的圖紙在他手裡抖得像風中的落葉。“這……這上頭畫的九曲回廊,盤龍金柱,琉璃瓦,漢白玉的台階……我的老爺,這玩意兒能回本嗎?這得多少銀子才能填進去啊!咱們可不能乾那脫了褲子放屁的事兒啊!”
一陣“哐當”的巨響從不遠處傳來,嚇得老管家一哆嗦,差點把圖紙給扔了。
“彆到時候樓蓋好了,客沒來一個,成了王八鑽灶坑——又憋氣又窩火啊!”
張員外聞言,慢悠悠地轉過頭,脖子擰得“嘎吱”作響,像一扇許久沒上油的舊木門。他斜著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老管家一番,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三歲稚童問他太陽為什麼是熱的。
“哼!”
他從鼻孔裡重重地噴出兩股熱氣,差點把老管家那兩條花白的眉毛給燎了。
“你懂個球!”
張員外一把奪過圖紙,又“刷”地一下打開那把新買的、扇骨上鑲著金邊的折扇,對著眼前的工地指指點點。那架勢,仿佛他不是在蓋樓,而是在指揮千軍萬馬攻城拔寨。
“你這腦子,就跟你那張臉一樣,風乾了,沒水了!”唾沫星子隨著他的指點橫飛,每一滴都在午後的陽光下閃爍著銀子般的光芒。“眼光!眼光懂不懂?這叫格局!你以為我是在蓋樓?我這是在給這幫窮了一輩子的土包子們,蓋一座夢!”
張員外那把鑲著金邊的折扇“刷”地一聲合上,扇骨在他肉乎乎的手掌裡敲了敲,發出沉悶的響聲。“你當這是普通的買賣?是街邊賣炊餅?”他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的火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用扇子一端,輕輕點了點老管家那顆因為憂愁而快要耷拉到胸口的腦袋。“我讓你睜大你的老花眼,你給我看清楚了!”
周圍叮叮當當的敲打聲仿佛也為之一頓,幾個鄉紳豎起了耳朵,臉上依舊掛著笑,眼神卻瞟了過來。
“這背後站著的是誰?”張員外提高了嗓門,聲色俱厲,“是誰?你說!”
老管家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喝,嚇得肩膀一縮,腦子裡一片空白,結結巴巴地順著工地上的人影猜了一個:“是……是木匠?”
這話一出口,空氣都凝固了。張員外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感覺自己胸口那尊財神爺都被這蠢話給氣得晃了三晃。他伸出顫抖的手,用扇子指著管家的鼻子,指尖離鼻尖不過半寸距離。“你……你……”
他連說了兩個“你”字,才把那口氣順過來,幾乎是吼了出來:“是咱們大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駙馬爺!”
他見管家還是一臉懵,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唾沫星子噴了管家一臉。“是給官家,給皇上他老人家掙私房錢的買——賣!”最後兩個字,他一字一頓,咬得極重。“這叫什麼?這叫皇家認證!懂不懂?”
他“啪”的一聲,收回扇子,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那結實的大腿上,聲音又脆又響,震得旁邊樹上打盹的麻雀都驚得撲棱棱飛走,還掉了兩根細小的羽毛。
“報紙你沒看嗎?那麼大的字,你拿去糊牆了?”他怒道,“北京大名府的天上人間,一晚上賺的錢,就夠咱們縣全體百姓不吃不喝,從盤古開天辟地一直乾到現在!”
他越說越激動,在原地轉了個圈,肥碩的身軀帶起一陣風。“你再給我動動你那裝滿了漿糊的腦子想想!北京大名府能賺得盆滿缽滿,杭州府能賺得富得流油,憑什麼?”
他猛地停住,一雙小眼睛裡精光四射,掃過老管家,又掃過旁邊那群看熱鬨的鄉紳。“憑什麼咱們這兒就得天天喝西北風,連個湯都撈不著?難道咱們這兒的地主老財,他兜裡的銀子是紙糊的?難道咱們這兒的富家公子,他就沒有一顆騷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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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員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擋我發財者死”的,原始而狂野的光芒,看得老管家心裡直發毛。
“你啊,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張員外語氣一轉,又帶上了幾分教訓晚輩的得意。
“知道什麼叫格局嗎?格局就是,你還在算計著一斤白菜能不能便宜兩文錢,而我,”他頓了頓,用扇子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已經在盤算著怎麼把全天下的豬都包下來!”
“眼光!眼光要放長遠!懂不懂?”
老管家被他這番話說得暈頭轉向,看著他那副指點江山的樣子,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他低下頭,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哭喪著臉,小聲嘀咕:“我怕放得太長遠,到時候連褲子都看不見了……”
張員外沒聽見他的碎碎念,又“刷”地打開折扇,輕輕扇著風,繼續他那激情澎湃的演說。“等咱們這個分號開起來,這裡就不再是一個小破縣城了!”
“這裡,將是方圓百裡之內,所有有錢人的銷金窟!是他們的溫柔鄉!是他們的極樂世界!”他的聲音充滿了蠱惑,“到了那個時候,銀子,那還不是跟大河裡的水一樣,嘩啦啦地往咱們口袋裡流?”
他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帶著塵土和石灰味的空氣,臉上卻是一副無比陶醉的神情,仿佛已經聽到了銀子入庫的聲音。“你聽聽,你聽聽這聲音!多美妙啊!”
老管家被自家主人那番“把全天下的豬都包下來”的宏偉藍圖,給說得一愣一愣的。他那裝滿了算盤珠子的腦袋,此刻就像是被一百隻鴨子同時跑過,嘎嘎作響,亂成了一鍋粥。
雖然他還是覺得這事兒,懸。簡直就是瘸子走鋼絲——凶多吉少。
可看著自家主人那副“我就是真理,真理就是我”的篤定模樣,他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勸告又給咽了回去。那一百多句諸如“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和“屎殼郎打哈欠,一張臭嘴”的俏皮話,在肚子裡打了好幾個轉,最後化成了一聲無奈的長歎。
罷了罷了。
萬一呢?萬一主人這回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而是真有幾分神機妙算呢?萬一這銀子真跟大河裡的水一樣,嘩啦啦地流進了咱家口袋呢?
那我今天要是再多嘴多舌,豈不就成了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豈不是成了攔著財神爺進門的掃把星?到時候老爺發了大財,回頭想起來,不得把我這把老骨頭當柴火給劈了?
想到這裡,老管家渾身打了個激靈,那張苦瓜臉上的褶子瞬間舒展開來,像是被開水燙過的乾菌子,迅速換上了一副“老爺您真是高瞻遠矚英明神武”的諂媚笑臉,連腰都多彎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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