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
消毒水的氣味刺激著他的鼻腔,窗外傳來工廠機器轟鳴的聲響。
“醒了?”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
沈良轉頭一看,劉德山正坐在床邊,手裡捏著一根已經熄滅的香煙。
“劉工……”沈良剛要起身,就被劉德山按了回去。
“彆動,大夫說你是過度疲勞加上吸入了太多高溫氣體。”劉德山掐滅了煙頭,“倒是你,小子挺有意思。我問過技術科,他們說根本沒見過你這號人。”
沈良心裡一緊,但臉上依然保持著平靜。
他知道,這是個機會,也是個考驗。
“我叫沈良,是……”
“等等。”劉德山突然打斷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這是從你兜裡掉出來的調令。沈良,北京機械學院畢業,分配到咱們廠。”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沈良,“可你知道嗎,這張調令上的印章,跟咱們廠現在用的不太一樣。”
沈良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該死,他忘了自己穿越前口袋裡還裝著一份文件。那印章樣式確實不一樣,畢竟是幾十年後的東西。
“我……”
“行了,彆解釋了。”劉德山擺擺手,“我不管你是從哪來的,但你小子有真本事。剛才那一手,就連我都想不到。”他頓了頓,“現在廠裡正缺人手,你要是願意,就留下來。就當這調令是真的。”
沈良愣住了。他沒想到劉德山會來這麼一手。
“不過……”劉德山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樣,可彆怪我翻臉無情。”
“劉工,我保證……”
“叫我老劉就行。”劉德山站起身,“好好養著,明天直接去技術科報到。對了……”他走到門口,回頭意味深長地說,“你那些關於高爐的想法,我很感興趣。等你好了,咱們好好聊聊。”
看著劉德山離開的背影,沈良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興奮。他知道,自己終於在這個陌生的時代找到了立足點。
但他更清楚,這隻是開始。如何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一步步推動技術革新,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病房裡很快安靜下來,隻剩下窗外傳來的機器轟鳴聲。那聲音在沈良耳中,卻仿佛是一首動人的交響樂。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劉工!不好了!”一個年輕工人氣喘籲籲地衝進來,“二號車間的軋鋼機……”
劉德山的臉色瞬間變了。
“怎麼回事?”他厲聲問道。
“軋鋼機的主軸承突然斷裂了,整條生產線都停了!”年輕工人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掉,“車間主任讓我來找您。”
劉德山猛地站起身,轉頭看了眼病床上的沈良,“你先躺著,我去看看。”
沈良卻已經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我也去。”
“你小子還沒好利索呢!”
“軋鋼機的事我懂一些。”沈良一邊穿鞋一邊說,“主軸承斷裂,情況很危急。”
劉德山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沈良緊隨其後,兩人一路小跑到了二號車間。
車間裡一片混亂。軋鋼機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幾個工人正手忙腳亂地關閉各個閥門。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還未冷卻的鋼材,有幾根已經變形走樣。
“怎麼搞的?”劉德山的聲音裡帶著怒氣。
車間主任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劉工,這批軸承是上個月剛換的國產貨,說是質量有保證。誰知道這才用了不到一個月就斷了!現在整條線都癱瘓了,後麵還有三百噸鋼材等著軋製呢!”
沈良蹲在軋鋼機旁邊,仔細檢查著斷裂的軸承。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老劉,”他突然開口,“這軸承的材質有問題。”
“什麼問題?”
“你看這斷口,”沈良指著軸承的斷裂處,“表麵有明顯的疲勞裂紋,而且斷麵呈現出典型的脆性斷裂特征。這說明軸承鋼的韌性不夠,熱處理工藝也有問題。”
劉德山湊近看了看,臉色更難看了,“這批軸承是省裡新建的軸承廠生產的,說是用的最新工藝。”
“最新工藝?”沈良冷笑一聲,“他們連基本的滲碳淬火都沒做好。這種軸承,就是個定時炸彈。”
“那現在怎麼辦?倉庫裡的備用軸承都是這個廠的貨!”車間主任急得直跺腳。
沈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汙,“我有個辦法,但不知道你們敢不敢試。”
劉德山盯著他看了幾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