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工廠的2號高爐前就聚集了不少人。
消息傳得很快,連其他車間的工人都跑來看熱鬨。
畢竟,用一個年輕技術員的“土方子”來修複價值幾十萬的高爐,這在整個鋼鐵廠曆史上還是頭一回。
沈良早早就到了現場,仔細檢查著準備好的材料。
昨晚他幾乎沒怎麼睡,腦海中反複推演著修複的每一個步驟。
雖然實驗室測試成功了,但真正的生產環境要複雜得多,任何一個細節的疏漏都可能導致失敗。
“小沈,緊張嗎?”老陳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點,”沈良坦誠地說,“畢竟這是第一次在實際生產中應用。”
王德昌陰沉著臉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幾個施工工人。
他掃了一眼沈良準備的材料,冷冷地說:“開始吧,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神奇的塗料到底有多厲害。”
2號高爐已經停產降溫了兩天,內部溫度降到了400度左右——這是能夠進行修複作業的最低溫度。
再低的話,爐體結構可能會因為急劇冷卻而出現問題。
沈良戴上防護麵具,手持噴槍走向爐內。
高爐內部的環境極其惡劣,400度的高溫讓空氣都扭曲變形,刺鼻的硫磺味和煤焦味混合在一起,幾乎讓人窒息。
“小心點,”老陳在外麵喊道,“有問題馬上出來。”
沈良點點頭,開始仔細觀察爐壁的損壞情況。
2號爐的問題比他預想的要嚴重一些——爐壁上有幾條明顯的裂紋,最長的一條接近兩米,最寬處有三公分。如果不及時修複,整個爐壁都有可能垮塌。
“裂紋比報告中的要嚴重,”沈良從爐內出來,擦了擦額頭的汗,“需要分三次施工,每次間隔兩小時讓塗料充分固化。”
王德昌皺著眉頭:“三次施工?你之前可沒說過需要這麼長時間。”
“技術方案需要根據實際情況調整,”沈良平靜地說,“如果一次性塗得太厚,可能會在冷卻過程中開裂。”
“又是可能,又是調整,”王德昌諷刺道,“我看你就是心裡沒底,在那裡胡亂猜測。”
劉建國有些不悅:“老王,專業的技術問題你就彆指手畫腳了。小沈既然這麼說,肯定有他的道理。”
王德昌的臉更黑了。
在廠裡,他一向是技術權威,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年輕人來教他做事?但偏偏他又確實不懂耐火材料的具體工藝,隻能憋著一肚子氣。
第一次塗料施工開始了。
沈良小心翼翼地將調配好的塗料噴塗到裂紋處,動作穩定而精準。
塗料在高溫環境下迅速固化,形成了一層略顯粗糙但十分致密的保護層。
“溫度監測正常,塗層附著良好,”負責監測的技術員報告。
兩小時後,第二次施工。
沈良在第一層塗料的基礎上又噴塗了一層,這次的塗料配方略有調整,添加了更多的結合劑來增強附著力。
圍觀的工人們議論紛紛:
“你們說這能行嗎?看著挺像那麼回事的。”
“誰知道呢,反正咱們也不懂。”
“我覺得小沈這小夥子挺有本事的,你看他那操作,多專業啊。”
“專業個屁,我看就是瞎搞。真要是出了問題,停產損失誰來承擔?”
第三次施工結束後,已經是下午三點。
沈良從爐內出來,整個人都被汗水浸透了,防護服上沾滿了塗料和灰塵。
“現在需要等待24小時讓塗料完全固化,然後才能開始升溫測試,”沈良脫下防護麵具,聲音有些沙啞。
王德昌看了看表:“24小時?這意味著我們要損失至少三天的產量。如果你的方案失敗了,這個責任你承擔得起嗎?”
沈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給劉建國:“劉廠長,這是我寫的技術責任書。如果修複失敗造成損失,我願意承擔相應責任,包括賠償和處分。”
劉建國接過紙張看了看,上麵用工整的字體寫著詳細的責任承諾。這讓他對沈良更加刮目相看——一個年輕的技術員,敢於承擔如此重大的責任,這種擔當精神確實可貴。
“不用寫這些,”劉建國將紙張還給沈良,“技術創新本來就有風險,工廠會承擔的。你安心做好技術工作就行。”
王德昌在一旁冷哼了一聲,但沒再說什麼。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憋屈——本來想看沈良出醜,結果人家表現得如此專業和負責,反倒顯得他像個小人。
晚上,沈良回到宿舍後並沒有休息,而是繼續翻閱著從圖書館借來的技術資料。他知道,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24小時後的升溫測試,才是驗證修複效果的關鍵時刻。
宿舍裡的室友李強好奇地問:“沈良,你這次要是成功了,是不是要升職加薪了?”
“升職加薪倒是其次,”沈良頭也不抬地說,“關鍵是能為工廠解決實際問題。”
“你就彆裝了,誰不想往上爬啊,”李強笑道,“不過說真的,你這技術確實牛逼。我聽車間的老師傅們都在議論,說你這個方法要是成功了,能給工廠省下幾十萬的維修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