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蘇幼夏進門,壓抑的氣氛頃刻鬆動。
“夏夏!”
眾人齊聲呼喚,急切地迎了上去,將她團團圍住。
見她安然無恙,所有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放下心來。
而在人群之中,張閣老一錯不錯地望著她,挺拔的脊背止不住地顫抖,手指甚至不自覺攥緊了衣袖。
眼前驀地浮現出舊日光景。
在他的記憶裡,女兒一直都是那樣小小的一團,像是粉粉糯糯的白玉團子,玉雪可愛。
被他抱在懷裡時,會仰著小臉發出咯咯的笑聲,圓圓的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他。
小手小腳亂蹬的模樣,如同定格在他腦中一般,至今仍無比清晰。
失去妻女的這些年,他覺得時間過得無比的緩慢,隻能埋頭於朝廷政務中。
隻要一停下來,就覺得時間仿佛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刀,無時無刻不在淩遲他。
然而此刻,張閣老隻覺這十六年快如彈指,一轉眼,他的囡囡就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淚意在他濕潤的眼眶打轉,心頭被喜悅與酸楚交織的力量死死扼住。
張閣老激動地抬起腳,正欲上前。
然而徐氏比他更快地衝上前去,一把抓住蘇幼夏的手,聲音帶著哽咽道:
“夏夏,你可算是回來了!你不知道,我擔心了你整整一夜,一整晚都沒睡好!生怕你有個三長兩短……”
徐氏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從前她對這個鄉下來的兒媳,有多嫌棄和挑剔,此刻就有多熱情和殷切。
然而,蘇幼夏卻並未似以往一般恭順回應。
她看著徐氏,眼眶逐漸泛紅,眸光中多了幾分冷漠。
下一瞬,她竟當著所有人的麵,猛地掙開徐氏的手!
徐氏呆住了!
眾人亦是齊齊一驚!
這才注意到,蘇幼夏身後,竟還跟著一個眼生的侍衛。
那侍衛肅然上前,亮出一枚燙金的腰牌,竟是來自宮中的大內侍衛,還是陛下身邊的一品貼身侍衛!
侍衛道:“諸位放心,蘇娘子一切安好。”
他聲音鏗鏘,說起昨夜發生之事:“昨日戌時,陛下在回宮途中,忽見一輛鬼鬼祟祟的馬車,行跡可疑,便命屬下將其攔下。”
“誰知那車中坐著的,竟是蘇娘子!而駕車之人,乃邊境逃竄來的盜匪,因其寨中人被崔小將軍所殺,特來尋仇,才擄掠了蘇娘子。”
“那賊人已被當場就地正法,隻是蘇娘子驚魂未定,陛下體恤她,便為她安排了客棧歇息一夜,並命屬下今早送她回府。”
短短幾句話,震得滿堂鴉雀無聲。
眾人不禁捏了把冷汗,這才知曉蘇幼夏昨夜真的遭遇了不測。
若非有幸得陛下出手相助,隻怕如今已是凶多吉少!
而將她親手交到賊人手中的,不是彆人,正是徐氏!
再加上,蘇幼夏平日裡對徐氏有多孝敬恭順,而徐氏卻對她百般貶低挑刺,眾人皆看在眼裡。
若非蘇幼夏真的寒心,此刻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麵露出冷漠的神色。
頃刻間,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轉向徐氏,但誰也不敢為她說話。
徐氏麵色更是慘白如紙,慌亂地為自己辯解道:
“不是這樣的!我真的不知道那副將是盜匪假扮的!我也是被蒙騙了!若我知道他心懷不軌,我一定不會那麼做的……”
可無論她如何解釋,在這個節骨眼,皆是百口莫辯。
她心中慌亂如鼓,語聲愈發急促,卻越顯得蒼白無力。
“你給我閉嘴!”崔將軍終於忍無可忍,一聲霹靂般的怒斥驟然炸響,
“從今日起,你去祠堂抄經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可踏出祠堂半步!”
徐氏自打進侯府以來,公婆對她寬和,因他是長嫂,幾房的兄弟姊妹對她亦是言聽計從。
她何曾受過如此嚴重的責罰,幾乎再次癱軟。
她絕望地看向她的好大兒崔敬安。
然而崔敬安冷漠地撇開眼神,顯然也覺得是她這個做娘的錯,根本沒有為她說話的意思。
徐氏簡直心如死灰,死死抓住崔將軍的衣袖求饒道:“夫君,求您饒過我這回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可崔將軍神色冷峻,目光如鐵,任由她如何哭訴,都不為所動。
“帶下去!”
幾名護衛立刻上前,硬生生扯開徐氏的手,很快便將她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