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此地一直是關錦寧抗清前線,自從三年前洪成濤被皇太極生擒,這裡便歸女貞人所有。
錦州港位於鬆山,這裡有明軍建立的鬆山堡,如今同樣被女貞所據。
看著海麵上冰淩在船底紛紛碎裂,清脆又讓人感覺一絲酥麻的破冰聲,預示著北方港口凍結期已經結束。
將手搭在船舷邊上,趙辰麵迎著冷風,視線則看向鬆山堡。那軍堡設計的非常巧妙,每隔一段距離便會突出一塊尖角區域,以便讓守城士兵可以多方位打擊攻城者。
“居然還是棱堡,卻是為女貞人做了嫁衣!”
聽的出趙辰語氣中的可惜,身邊的崔廣澤隻無聲一笑。他是去過堡壘裡麵的,一丈三尺的凍土牆,連回回炮也打不動。堡內可容納五千人士兵,算得上堅不可摧。
“趙老弟,有你在大明,遲早讓韃子還回來。”
他趙辰手裡才多少槍,隨即搖著頭,“你也太看得起我,要不是咱倆關係,定是以為你在拍馬吹噓。”
此次趙辰出現在女貞人地盤,主要原因還是前些日子在潞河渡口一戰時,那些女貞士兵的悍不畏死讓他印象深刻。他要看看這北方之地,到底有多惡劣,才能讓人對生命如此不留戀。
靠港,幾名漢人在碼頭邊拉住係泊繩,並熟練的將繩子捆綁在碼頭固定樁上。
崔廣澤第一個走下跳板,看了那幾名碼頭工一眼,便從身上掏出幾個小布袋子。
漢人碼頭工接過袋子一看,竟然是布包裝著的茶葉粉末,頓時眉開眼笑,“這位大人請放心,等會就給您係泊繩上塗上桐油,保證一隻老鼠也上不去。”
船隻靠港是要繳納費用的,防老鼠的桐油就包含在裡邊,但是塗抹多少,就是工人的權利範圍。
幾袋劣質的茶渣,就能讓這些漢人感恩戴德。趙辰眼睛中思索一閃而過,很顯然,在女貞統治下,漢人日子恐怕不太好過。
離開周圍工人,往港口報備處去的路上,崔廣澤才轉頭對趙辰一笑,“趙老弟,可彆小看咱們那點茶葉末,在這地方,就算中層官員,那也稀罕的很。”
果然到了女貞的市舶司,本來那禿頭女貞官員還要詢問趙辰等人來曆,在一包半斤茶葉粉末丟過去之後,凶狠的女真人頓時綻放出笑容。
“咱們雖然在打仗,但是旗主說了,來做買賣的,都是朋友!”
屋子裡燒著壁爐,等趙辰走出門去,突然的溫差差點沒讓他背過氣去。回頭看了眼市舶司低矮又尖尖的房頂,那上麵竟然還掛著冰淩。
“娘也,天津和錦州也沒隔多遠,咋冷這麼多?”
“嘿嘿!”崔廣澤裹了裹身上的裘皮,說話時嘴巴裡吐出一陣煙霧,“這地方風大,吹過來的都是北方小海過來的風。”
小海叫貝加爾湖,本就是大明領土。想不到這崔廣澤地理如此熟悉,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隨即感慨道:“真想去小海看看。”
腳下踩了一坨堅硬的馬糞,崔廣澤用力一甩皮鞋,那疙瘩啪的一聲跳到遠處。
“那老弟你可要帶著軍隊過去,聽說羅刹人看上了。”
“羅刹人?”趙辰腳步不停,但眼神卻往崔廣澤一瞥。
小海氣候無比惡劣,崔廣澤絲毫不在意的回了趙辰一個笑容,“羅刹人更不畏死,一壺酒就能換一條命。”
話音落下時,卻見趙辰蹙眉,崔廣澤感覺沒必要如此重視那地方,便勸誡的多提了句,“小海不是人能呆的地方,送人也不要。”
這語氣裡滿是不在乎,可是趙辰心中卻無法平靜,連崔廣澤也如此不看好貝加爾湖,難怪康熙那傻子會割讓給羅刹人。那可是地球上五分之一的淡水,太可惜了!
可惜又如何,趙辰現在隻能保住自己一畝三分地,想再多也是空中樓閣。
走著走著,前麵忽然出現一個裹著被單的漢人。趙辰抬頭看了一眼,沒錯,就是裹著被單。
雖然裹的不算薄,這人卻一直哆嗦,趙辰明白,是因為肚子裡空的原因。但讓他意外的是,此人手中居然握著一顆人參。
抱著黃金餓死,說的是不是這種?
停下腳步,趙辰好奇的問了句:“你這人參是賣的?”
那人頭發淩亂,隻留一隻麻木的有眼睛在外麵盯著趙辰道:“是的老爺,我是賣參人,這是數十年的老山參,您看看。”
忽然被叫老爺,趙辰有點不太舒服,如果在天津衛,此人立即會被大罵一通,然後送去洗個澡,填飽肚皮後再放到工廠裡乾活。
習以為常的崔廣澤轉過頭來,絲毫不作掩飾道:“這人是牛錄的奴隸,人參賣了回去要交賬的。”
原來是奴隸,難怪開口就是老爺。奴隸二字讓趙辰心中一震,因為在大清國,隻要不是旗人,都歸為奴隸。漢人實際當了二百多年亡國奴。連那北京城的漢人官員,隻要沒入旗人戶籍,說話也不能抬著頭。
劉羅鍋不是個例,漢人官員上朝,個個都是羅鍋。
“我老丈人身體不太好。”說著趙辰眼珠子眨了眨。
旁邊的崔廣澤立馬聽懂,從腰間掏出一個精致的鼻煙壺,然後遞給那手持人參的漢奴。
漢人奴隸將鼻煙壺小心的握在手中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瑕疵,頓時眼中露出驚訝道:“老爺,你是要用這個換人參麼?”
手伸了出去,崔廣澤隻是把頭微微一點。
想不到那漢奴瞬間就把人參遞過來,朝二人磕了個頭後,小心的拿著鼻煙壺轉身離開。
看著那漢人興奮的離開,趙辰不禁朝崔廣澤露出疑惑的目光。
“老弟!”崔廣澤眼中閃著一絲商人獨有的精明,然後掐了掐下巴上的長胡須,“女貞貴族,對這些小玩意兒特彆珍愛,這人回去要受獎賞的。”
這個鼻煙壺品質很高,在南方能賣三兩銀子,但是崔廣澤手中的人參,去了南方後,恐怕五十兩銀子也有人要。
物以稀為貴,這就是文明與原始的碰撞嗎?
心中的感慨油然而生,曆史長河中,文明總被野蠻吞噬。看來並非文明不努力,而是文明對野蠻的吸引力更大。如今的女貞人即將對大明發生的侵略,不正是如此?
“我有個想法!”說了個半截話,趙辰忽然加快腳步朝碼頭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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